智慧的呼聲
康培‧摩根（Campbell Morgan）／著 王林秀芬／譯本文選自《聖經中的偉大篇章》Great Chapters of The Bible, 箴言8章。
http://www.crmnj.org/renewal/42/4207/4207.pdf
編者註：本文作者康培•摩根集牧師、佈道家、解經家 於一身，是二十世紀初最傑出的解經家之一，被人譽為 「解經王子」。他在早年便被人稱讚是個能夠循循善導 的良師，而每當有人問摩根解經的祕訣時，他總是說： 「用功，努力用功，我再說，要用功！」他往往先讀一 卷聖經四十至五十次之多，然後才傳講這卷書的信息。 摩根的兒媳婦吉兒•摩根（Jill Morgan）將他的生平編 寫為《讀聖經的人》（A Man of the Word）一書，而 他確實配得此名。
若要研讀箴言8章，首先必須知 道這一章在整本聖經中的地位。箴言 是舊約所謂智慧文學的一部分，嚴格 來說，這一類書卷包括約伯記、箴言 和傳道書。此外，在詩篇中，我們偶 爾也可以看到屬同樣性質的詩歌；而 旁經中也有兩本書，一是《所羅門的 智慧書》，另一本是《傳道經》，都 屬於智慧書。
「智慧」這兩個字，相當於我們 一般所說的「哲學」，也就是說，這 些書卷乃是聖經中富哲理性的作品。 然而，我們必須區分一般所謂的哲 學，和聖經所說的哲學之不同。按我 們今日對「哲學」的理解，若仔細分 析「哲學」一詞，它包括兩部分：即 問問題，以及認真尋找問題的答案。 假如我們用一個比較寬廣的角度來看 哲學史，最早可回溯到阿那克薩哥拉 （Anaxagoras）這位希臘哲學家，自 他以後的幾個世紀，哲學都歸於沉 寂，一直到笛卡兒和培根時代，哲學 才又重新萌芽。而且我們發現，哲學 幾乎都是開始於一個完全合宜且合法 的問題，而這個問題正好也是彼拉多 問耶穌的一個問題，那就是：「真理 是什麼呢？」
然而，希伯來哲學並不是從「問 問題」開始，反而是從一個「肯定」 開始，就是肯定神的存在，並且因著 這個肯定，又進一步假設，一切的智 慧都在神裡面；然後根據這個假設， 得到一個推論，那就是：對人而言， 「敬畏耶和華乃是智慧的開端」。假 如我們從這些希伯來哲學家的思考過 程來看，我們可以這樣說，他們認為 在實存範疇之內的每一樣事物，都必 須先源自一個觀念，或是一個思想； 根據這個思想的存在，他們附帶假設 必然有一個會思想的人存在，因此他 們又假設神就是這個思想的人，祂的 思想存在於一切現象之先。事實上， 這些希伯來哲學家是在表明，宇宙沒 有不能解答的謎，即使人缺少完全 的知識，那個知識也存在神那裡。因 此，對人而言，「敬畏耶和華乃是智 慧的開端」。
值得我們注意的是，這些智慧書所說的神並不只是希伯來的神，更 是整個宇宙的神。這並不表示希伯來 的神學和希伯來的哲學有所衝突，希 伯來神學對神的最終觀念，乃是藉著 耶和華這個偉大的名字啟示出來的， 這個名字不僅不斷出現在約伯記中， 在箴言出現的次數更多。有趣的是， 傳道書的作者因為失去耶和華神這個 概念，所以在整卷傳道書中，也就都 看不到耶和華這個名字。這些智慧書 完全沒有提到摩西的律法，或摩西所 說的禮儀，因為智慧書強調的是道德 而不是禮儀，因此其中所提的道德標 準，並不只是為希伯來民族設的，乃 是針對整個人類，把所有人類的經歷 都涵括在內。
箴言書首先包含一系列對智慧 的論述（1-9章）；接著是箴言彙編 （10-24章）；再接下來的一段，是 在希西家時代所收集的箴言（25-29 章）；結尾則是亞古珥的箴言和利慕 伊勒的言語（30-31章）。 第8章屬於第一段落，本身就是 一個完整的論述，而且對智慧這個主 題也有關鍵性的論點。這裡智慧以擬 人法出現，而且會自己開口說話。前 面三節是對它的介紹，接下來整章都 是智慧所說的信息。信息明顯分成 四個段落：第一段是智慧的自我介紹 （4-9節）；第二段描述智慧的珍貴 （10-21節）；第三段是智慧的宣告 （22-31節）；最後一段則是智慧最 後的懇求（32-36節）。
智慧的自我介紹
箴言8章前面3節是引言：「智慧 豈不呼叫？聰明豈不發聲⋯⋯」在這 一段中出現兩個詞：「智慧」和「聰 明」，智慧指的是完全的知識和絕對 的真理；聰明則是指完全的智力，是 對智慧完全的領悟。
這裡描述智慧站在大道，也就 是一切道路的交口。它甚至站在城門 旁，在城門口，在城門洞，也就是在 一切活動交匯的中心。因此，在每個 路口，也就是在各處都可以聽得到智慧的言語。假設我們把這個想法應用 到倫敦，意思就是說，智慧就在倫敦 市長的宅邸、交易所、皇家銀行裡說 話，而且也在東西南北各個方向的路 口上說話。這也就表示智慧永遠是公 開的，並不隱藏，也沒有悄聲說話， 更沒有欺瞞人；智慧乃是一個世界性 的語言。
討論到這裡時，我們需要回到前 面第7章去看一些十分明顯的對比。 在第7章中，邪惡化身成一個女人， 所有用來描述邪惡的可怕、隱喻性言 語都出現了。那裡對邪惡的描述使我 們看到邪惡會藏在隱暗的地方，狡猾 地潛入，詭詐地向人說話。這與箴言 8章形成一個有趣且完全的對比。
接著，我們來看智慧要說的話。 智慧對聽眾宣告說：「眾人哪，我呼 叫你們，我向世人發聲。」（4節） 由此看來，智慧乃是不斷地向人說話 的。這個事實把人和其他的創造物區 分開來，因為在人之下的創造物不能 聽到智慧的聲音。由此我們可以看到 人性的奇妙和可貴。
智慧又大聲說：「愚蒙人哪， 你們要會悟靈明；愚昧人哪，你們當 心裡明白。」（5節）因此，智慧對 人說話的時候，是向愚蒙人說話。這 裡「愚蒙」兩個字值得我們注意，因 為一般人的用法已經失去它原有的含 義了。英文欽定本聖經（KJV）翻譯 這個希伯來字的時候，指的並不是一 個缺乏智力的人；「愚蒙」這個字的 真正意思乃是指一個心智開放的人。 此外，智慧也向「愚昧」人說話， 「愚昧」就是指一個人的行為愚蠢。 因此，智慧的信息是給所有人的，它 向那些心智開放的人發出呼籲。不 管人有多愚蠢，更重要的是他要懂得 聽。
接著提到智慧要說「極美的話」， 也就是正直的事，是真實的道理。在 智慧的嘴中沒有邪惡，沒有彎曲與乖 僻，在它所說的一切話中，道德的原 則是最重要的。當智慧對人說話的時 候，總是把有關那個人的真實景況告 訴他。比如，對方如果是一個愚昧的 人，那麼智慧就會讓他知道他是一個 愚昧的人，不允許人自欺，原是愚 蒙，卻仍以為聰明。智慧說話深入人 性，解釋事情的真相。有人說：「神 是一切真實事物的神。」這的確是一 句深奧的話。智慧乃是神向人的靈 魂宣告事實的聲音，信息中並沒有欺 瞞，沒有彎曲，也沒有任何違背真 理的地方。這就是智慧介紹自己的方 式。
智慧的珍貴
在第二段，智慧把自己和人所 認為寶貴之事物相比，宣稱那些人以 為寶貴的白銀、黃金、珍珠，根本比 不上智慧的價值。所以智慧這樣說： 「你們當受我的教訓，不受白銀，寧 得知識，勝過黃金。因為智慧比珍珠 （或作「紅寶石」）更美。」（10- 11節）一切人以為有價值的事物都不 足與智慧相比。
智慧所提供的是公平、謀略與 真知識，這些是擁有真實權柄的祕 訣，舉凡君王、王子、首領並一切審 判官，都在智慧的管理之下。也許有 人會說，君王不見得永遠有智慧，而 首領和審判官也未必按智慧行事；然 而，一旦喪失智慧，他們也就失去了 權柄。只有當這些居高位的人照著智 慧而行的時候，他們的權威才是穩 妥、有效率的。
智慧接著又宣告說：尊榮和恆久 的財是它所賜人的禮物，智慧要求人 聽從它，因為它能為人帶來好處。
智 慧的宣告
接下來的一段是智慧的宣告。 假如我們要把這一章不同的部分分別 出來，那麼非這段莫屬：「在耶和華 造化的起頭，在太初創造萬物之先」 （22節），在此，我們必須留意「造 化」和「創造」的區別。這讓我們想 起詩篇上的一段話：「他使摩西知道 他的法則，叫以色列人曉得他的作 為。」（詩103: 7）從這兩處經文我們 知道：「道」在「創造」之前，「思想」也在「行為」之前。如今智慧 說，在神造化的起頭，在太初創造萬 物之先，就有了它。當我們一打開聖 經，就讀到：「起初，神創造」（創 1: 1），智慧在這裡宣告，從起初（在 一切創造之先），智慧就已和神同在 了。
這個偉大的真理再次以不同的形 式重複說：「從亙古，從太初，未有 世界以前，我已被立。」（23節）
在思考這些事的時候，我們的 思路會從創世記1章1節想到約翰福音 1章1節。這兩處聖經都提到「起初」。 約翰福音那裡說：「道與神同在」； 而希伯來哲學家卻說：「智慧與神同 在」，這兩個想法其實是一致的，也 就是說一切創造都是智慧的作為。
這段敘述（24-31節）實在非常 優美，藉著這一段擬人化的智慧，我 們被帶到一切創造的背後，也進到一 切創造的裡面，看到在這整個過程當 中，智慧是與神同在的，也就是說， 神的造化和神的創造都倚靠這個智 慧。智慧在這一切的活動中，日日為 祂所喜愛。
緊接著，智慧馬上就說到自己 的喜樂：「踴躍在他為人預備可住之 地，也喜悅住在世人之間。」（31 節）這個段落非常有趣，說到智慧是 耶和華所喜悅的，而且智慧也為耶和 華一切的創造來踴躍，但智慧最終的 喜悅卻是住在世人之間。
於是智慧把我們帶到一切創造之 上，宣告他是神所喜愛的。當創造的 過程往前進展，至終有了人，智慧就 喜悅了。這整段強調的事實就是智慧 和神是完全一致的，並提出一個極為 驚人的宣告，就是整個創造過程的主 要目的和最重要的意義，就是世人！
智慧的懇求
緊接著我們看到了最後的懇求。 這些話仍是對人說的（32-36節）：
「眾子啊，現在要聽從我； 因為謹守我道的便為有福。 要聽教訓，就得智慧；
不可棄絕。 聽從我， 日日在我門口仰望， 在我門框旁邊等候的，那人便 為有福。 因為尋得我的，就尋得生命， 也必蒙耶和華的恩惠。 得罪我的，卻害了自己的性命； 恨惡我的，都喜愛死亡。」
意思就是：假如我們聽從智慧， 我們的生命就和永恆的事物以及創造 之先就存在的智慧產生關聯。這個智 慧掌管創造的過程，其創造的最高 峰，就是世人。
箴言8章總結
我們到目前為止所作的，顯然只 是很粗略地來研讀箴言8章。最後， 我們要為這一章明白啟示我們的事作 個總結：
首先，創造乃是井然有序的，絕 非偶然發生。一切眼見的創造都是智 慧運作的結果。神是創造的神，而且 祂也是律法和秩序的神。
當我們讀這一章的時候，必會 看到一件事，就是人是宇宙秩序的中 心。但這一點至今仍然有許多爭論， 甚至有人拒絕接受這個說法。達爾文 和華萊士（Alfred R. Wallace）也是因 為在這一點上看法不同而分歧。華萊 士堅持人是宇宙的中心，但有人認為 人是如此渺小，因而反對這樣的說 法。問題是，我們是否有權利把人看 成如此渺小呢？我們不妨來看一首希 伯來詩篇，其中作詩的人這樣說（詩 8: 3-4）：
「我觀看 你指頭所造的天， 並你所陳設的 月亮、星宿， 便說：人算什麼，你竟顧念他？ 世人算什麼，你竟眷顧他？」
毫無疑問地，作詩的人意識到 人跟宇宙秩序相比，的確非常渺小， 不過，詩人在這裡歡慶的卻是人的偉 大，而不是人的渺小，因為詩人領悟 到神顧念、眷顧人，人和宇宙秩序中 所有的事物不同，且遠遠超過這些事 物。
箴言這一段有關智慧的信息， 也啟示我們另外一個重要的真理，就 是：宇宙秩序中最重要的乃是道德。 自然律是神的思想，所以它們必然與 聖潔和公義相吻合，是放諸四海皆準 的。
我們再來思想一下前面已經提 過的約翰福音的序言，那序言不但補 充、而且更完全了箴言8章所啟示的 真理。智慧所說的偉大信息，在約翰 福音中藉著一個真實的「人」啟示了 出來。
在此，我要從旁經的智慧文學中 引用一段經文，「所羅門的智慧書」 如此說：
「祂是神能力的氣息，
神全能榮耀的彰顯；
一切污穢不能進入，
因祂是永世燦爛的光輝，
是神無瑕疵的明鏡，
是神善良的形像。
祂與神合一，無所不能；
祂自顯有能更新萬物，
代代永居聖潔心靈。
祂使人與神和先知為友，
凡與智慧同居之人，
神必拯救。
因祂比日頭更美，
遠遠高過群星。」
可見智慧文學喜愛高舉的是智 慧。我們隨即想到一位猶太作家斐羅 （Philo），他滿腦子都是希臘哲學， 首先提到「道」（Logos）。但後來 約翰出現了，他完全不受這個斐羅的 影響，甚至修正了斐羅的觀念。約翰 宣告說，道起初就與神同在，道就是 神，而且道成了肉身。這就是基督教 真正的意義：基督就是神賜給人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