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救之道
JamesI．Packer，Ph．D．著 赵中辉选译
本文刊载于美国《达拉斯神学志》1972年7-9月，系福克博士于1972年4月11-14日以《救恩之道》为题所发表之多马格雷斯纪念讲座之第一集。本文之翻译与出版业经该杂志主编函允，特此致谢。编者
——原载《信仰与生活》1974年1-3月
为了介绍此题，我要从使徒行传十六章开始，那里告诉我们，在保罗与西拉之后，提摩太与路加如何来到欧洲的事。等他们在腓立比开始了欧洲传道的工作后，不久，保罗与西拉就被下在监里。他们遇难的原因是他们解救了一个为行邪术者所利用的使女。二人夜间在监中大声唱诗赞美上帝。午夜地大震动。禁卒以为囚犯皆趁机逃散，打算自杀。保罗见此光景，急忙解救。禁卒见囚犯无一人逃脱，遂命人拿灯来。他便跪在保罗与西拉面前，问了那值得纪念的重要问题：“先生，我当作什么才可以得救?”布鲁斯教授说，到底禁卒所说的这句话是指着什么，很难断定，或许有人以为他记得那个被巫鬼所附的使女如何跟在保罗和西拉后面，喊着说，“这些人是至高上帝的仆人，对你们传说救人之道。”[F．F．Bruce，Commetary on the Book of Acts(Grand Rapid,1954)，P338]又有人以为禁卒看见了地震的光景，就证明了这两个人的品格不凡，所以如此发问。但不管怎样，无疑保罗与西拉就按着这问题来回答他。
他们了解禁卒邀请他们讲道，于是便将“主的道”(32节)，“救世之道”(十三26)讲给他听，对他传讲耶稣：“当信主耶稣，你和你一家都必得救。”
可以说整个新约就是回答禁卒的这个问题。有一位信义会的神学家说，巴特的神学虽然是论到上帝的属性(存在)，人对上帝的知识与上帝的启示，但是新约却集中在上帝的工作，人的罪与上帝的称人为义上。[Gustaf Wingren，Theology in Confict，(translated by
Eric H．Wahlstrom)Philadephia,1958，P．28-30]我认为这是对的。救恩之道乃是全部新约的中心题旨。在耶稣自己的传道中也是如此。主所传的天国信息就是得救之道。这在路加福音十九章有所表现，在那里耶稣对撒该说，“今天救恩到了这家，因为他也是亚伯拉罕的子孙。人子来，为要寻找拯救失丧的人。”(路十九1～10)。
福音书作者非常了解到救恩的中心性，所以他们就根据这个主旨，把福音记录下来。马太在救主降生以前(一21)说到天使对约瑟说，“你要给他起名叫‘耶稣’”为什么呢?“因他要将自己的百姓从罪恶里救出来。”路加在他的福音引论中也照样很显著地提出这个题目来。天使对牧羊人说，“今天为你们生了一位救主”(路二1)。老西缅把圣婴抱在怀中说，“主啊，如今可以照你的话语，释放仆人安然去世。因为我的眼睛已经看见了你的救恩。”(路二29～30)我们继续看新约，救恩之道仍是中心的题旨。例如在彼得的大宣告中：“除祂以外，别无拯救。因为在天下人间，没有赐下别的名，我们可以靠着得救。”(徒四12)。有人说使徒行传末后三节也是同样传达救恩之道。十八节是保罗对犹太所说的最终之言，“你们当知道，上帝这救恩，如今传给外邦人，他们也必听受。”(徒廿八28)。以后两节结束全书大旨，“保罗在自己所租的房子里足足住了两年。凡来见他的人，他全都接待，放胆传讲上帝国的道，将主耶稣基督的事教导人，并没有人禁止。”(徒廿八30～31)。这实在是福音记述达于高潮。福音于罗马大大传开，上帝的救恩传给外邦人。
若念《希伯来书》你就会发现它的中心题旨也是我们不可忽视的伟大救恩(二3)。信息的内容是说到那位能拯救我们到底的救主耶稣(七25)。在彼得前书一章开头的几节经文中，清楚透露救恩的题旨。赞美上帝!祂重生了我们，借着耶稣从死里复活，叫我们有活泼的盼望，如今我们是蒙上帝能力保守的人，必得着到末世要显现的救恩。犹大在他的书信中(3节)对他的读者提到共同的救恩。启示录记载那些蒙救赎者所赞美的中心题旨，乃是愿救恩归给坐在宝座上我们的上帝，也归给羔羊(七10，十九1)。
历代以来的基督教会，均以靠基督得救为中心的关切。教会总是以他本身为得救者的社团自居。在改教时期的辩论中，虽然关于救恩的意义、信心、悔改以及上帝称义的工作上多所辩论；但论到教会所最关切的救恩的题旨这件事上是毫无异议的。从那时到如今，在祈祷、诗歌、崇拜与神学上也都以救恩为中心，是末世伟大宣教运动的原动力。感谢上帝，虽然有许多外在的压力，今天这种运动方兴未艾，继往开来。宣教运动把救恩之道传给异邦世界，乃是因为人十分相信此救恩为万人所需要，无此人不能得救。如果此宣教工作不传到地极，人就要灭亡。
但在此廿世纪中有些新的发展。在基督教会中的圣经默示及其正统理解，现今被认为是衰颓的偶像；圣经的教训在多人的心目中被视为相关性的(可以限制人，也不可以限制人)与主观性的(自己怎样去解释都可以)因地、因时制宜。因为人们说，这并不是上帝说的，这不过是人所想象的。同时，廿世纪基督教在今世愈发成为少数人的宗教。在西方已迅速地向基督教后期的世俗主义移动。在东方反基督教的无神论逐渐增强。在第三世界，就是非基督教的伦理式的信仰大兴其道。这些非基督教的宗教以新生气、新动力的姿态出现的时候，基督徒就为一种思想昏迷了，这种思想就是先要欣赏异教的长处优点，然后与他们进行对话，为了达成此目的，我们基督徒暂时必要延迟传福音的工作，直等到双方满意的对话根深蒂固的时候，再开始向他们传福音。这是普世教会联合大运动的本质。
从这个新发展中有一个新问题应运而生。关于得救那种古式的独断方法(除了耶稣以外别无拯救)不是太过火了吗?那些不信耶稣的人岂不是还有希望吗?现今有很多人就要肯定地回答说，“是的，我们想是的。”笔者著本文的目的就是要仔细研究并揭发这种思想，并予以批判。
我立即宣布我的关切，我关心现今应当广传福音。我关心对那些有志献身传道并以牧养教会为己任的人，应有相当的指导。我相信今天的教会传道工作受到非常严重的影响，缘故是对于得救问题搞不清。在本文中我企图略尽棉薄，根据圣经来澄清此一重要问题，俾多人获益受造。
一、救恩的意义
救恩的意义为何，“救”有被动与自动两方面的意义。自动方面的意义是施救的行动或拯救。被动方面的意义是被动的情态或事实。救的概念在自动与被动两方面的含义，在各宗教中均可发现。可是在圣经与基督教中，救的概念是一种特殊的概念，与上帝的特殊概念相同。当然这字是一个描述字，好像一幅图画摆在我们眼前。在这幅图画中我们看见四件事：①拯救者，②被救者，③危险，就是被救者所处的危险环境，④被救者被带到安全的所在。根据这四方面的描述，我们首先由圣经中看到救恩，然后再从神学的观点加以归纳。
在旧新约中我们都可以找到救恩的中心题旨。有两件天经地义的事：第一，上帝总是施救者。在圣经中上帝被称为救主。在旧新两约中，上帝出现为借拯救者来施救的一位，如同在旧约士师记中的士师，与新约中祂的独生子耶稣。上帝是王，祂的拯救在两约中都是有主权性胜利的作为。在两约中都有我们所谓之神迹——新创造之工使人进入救恩，那的确是新生的样式。第二、就是被拯救的人。他们是罪人，是特等的罪人，亚伯拉罕的后裔，在新约中是信者的余种，因为这群人借着基督而成为国际性的基督团体。在此我们想起罗马书四章与加拉太书三章，在这里保罗立下一个原则：凡得救的人都是与信心之父亚伯拉罕一同得救。这就是以上所说的二项不变的定律：上帝是拯救者，亚伯拉罕的后裔是被拯救的。
至于救恩的四型态的其余二型态：即人从何种情况中被救出来，并被救出的目的何在。先由旧约来说，人从那里被救出来，旧约中得救的型态是在以色列人出埃及这件事上表现出来，上帝的百姓从捆绑中被拯救出来，(这个束缚可以说是国家性的与个人性的，受制于法老)。我们可以从出埃及记十四章中当以色列百姓面临红海，后有法老追兵的紧急关头，摩西的回答看出来。百姓呼叫说，“难道在埃及没有坟地，你把我们带来死在旷野吗，你为什么这样待我们，将我们从埃及领出来呢?”(出十四11)。他们惊恐万状，不知所措。摩西在13～15节中对他们说，“不要惧怕，只管站住，看耶和华今天向你们所要施行的救恩，因为你们今天所看见的埃及人，永远不再看见了。耶和华必为你们争战。你们只管静默，不要做声。耶和华对摩西说，你为什么向我哀求呢，你吩咐以色列人往前走。”百姓果然目睹真相，安然渡过红海。正如在本章30节说，“当日耶和华这样拯救以色列人脱离埃及人的手，以色列人看见埃及人的死尸都在海边了。”
二、得救以后作什么
百姓得救了以后作什么，有三件事：第一，与救他们的上帝有交通，上帝与他们在西乃山相会，上帝成为他们的主宰，要住在他们中间。因为他在出埃及廿五8说，“当为我造圣所，使我可以住在他们中间。”第二，他们被救出来是要顺服上帝，就是在西乃山赐给他们律法的那位上帝。第三，他们被拯救出来是要享受平安，在上帝所赐之地得平安与喜乐。他们得救是为了生命的痊愈，为了生活的健康，因为这是“平安”二字所包括的意思。
上帝百姓的救恩有三个时态：过去、现在与将来。他们回顾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救赎之工，他们前瞻基督再来的救赎之工。正如希伯来书九章28节所说，向那等候祂的带来救恩。如今他们天天享受救恩之乐，你能在新约中清楚发现这一切。例如在提多书第三章就给我们提到救恩过去与现在的两方面：保罗说，“基督救了我们，并不是我们所行的义，乃是照祂的怜悯，借着重生的洗，和圣灵的更新，好叫我们因祂的恩得称为义，可以凭着永生的盼望成为后嗣。”(多三5～7)。有将来的得救，将来的得救是由过去的得救延伸来的。祂救了我们。我们是靠着祂的恩典而得救。为了现在的得救，我们只需要看哥林多前书一章18节。对我们现在得救的人，基督是我们的智慧，我们的能力。关于新约救恩思想完满，有机体性的发展是记载在保罗的书信中。如果我们详细研究对救恩的解说，可以说我们就明白新约的全部。
三、上帝把我们从什么境况中救出来
我们首先要问的根据保罗来说，我们从何得救，保罗的回答是有连续性的。第一，我们是从罪中被救出来，就是那与上帝为敌的魔力。保罗说，所有的人，犹太人与外邦人，在本性上来说都在罪恶之下，而且罪趋使人走入悖逆之路，所以没有义人，连一个都没有。这是人的自然光景(罗三9)，是与上帝为敌的状态(罗八7)。人玩弄上帝，以自己为宇宙的中心；人在世界中与上帝斗争，不承认上帝是世界的创造者，这就是人的处境，愁苦的境遇。上帝救我们脱离这一切。上帝发现我们在罪中。
第二，上帝救我们脱离律法。律法是罪的刺激物，律法把责难加诸于罪。律法本身是善的，但对人是不善的，因为律法对那些受罪律辖制的人所产生出来的结果。保罗在罗马书三章19节说，“叫我们晓得律法上的话，都是对律法以下之人说的，好塞住各人的口，叫普世的人都伏在上帝审判之下。”这也是人本来的境况。他是在罪恶捆绑之下。他是在律法之下。
第三，人在上帝的震怒之下(罗一18)。上帝的忿怒从天上显明在一切不虔不义的人身上。这个忿怒并不像一般世人的怒气。那是上帝司法的行动，上帝公义的作为，是属于道德上的善；但对于人来说是最坏的。上帝的忿怒有将来与现在之分。将来的忿怒就是在世界的末了的审判时要显明出来；现在的忿怒是在人犯罪上显明出来，人犯罪又生出罪来，加增愁苦与分裂，人与人互相抗争。罗马书一章就说明了人在上帝的忿怒之下，在人生活中的紧张、愁苦、各种不道德的事与不虔不义。
第四，可怕的事尚未终结，人在死亡的威胁之下。对保罗来说。死乃是与上帝对人之生命原初的心意相反的那个律与力。(上帝造了人，把人放在乐园中，吩咐人不可吃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亚当违背上帝的吩咐，结果死进入人的生命中。这不是上帝原初的心意。上帝造人原不是叫人死，乃是叫人活。)死如今就成了一个力量，将来也是这样。死有属肉体的表现，也有属灵的表现，在人身上，在自然界都是一样，保罗说，人在亚当里死就作了王。罪在死里作王(罗五17～21)。比较罗马书六章23节“罪的工价乃是死”。
这就是人一生的经历。保罗继续告诉我们，在人生的这些经历中，就是上帝拯救我们脱离罪、律法、忿怒与死亡的威胁。加拉太书一章4节说基督按着上帝的旨意舍己，拯救我们脱离现今罪恶的世代。“世代”就是保罗所说的人生所经历的一切。保罗在别处也告诉我们，我们不但在罪、律法、忿怒与死亡的威胁之下，我们也受撒但的控制。人死在罪恶过犯之中，行事为人按着空中掌权的首领(弗三2)。上帝救我们脱离这一切。这是人之愁苦与需要的总分析。当保罗说到上帝的救赎工作时，就清楚看出他是谈论到一件大事。如果我们问，根据保罗的了解，人被拯救的目的何在，这个回答可非常广泛。但我们只提两点。第一，人被拯救是要与主同在。第二，人被拯救是要像主。上帝救我们是要叫我们与基督联合，最终在荣耀里要像基督，改变成为他的形像，与他一同得荣。这就是保罗所说的生命，这就是保罗所说我们得救的目的。这就是蒙救赎者的命运。
四、上帝如何拯救
上帝如何拯救我们，保罗有充分的回答。我在这里归纳一下：第一，上帝借着十字架与复活来拯救我们。第二，借着基督在天上继续不断的代祷。第三，借着圣灵的工作，信者从圣灵领受了印记，使他们成为上帝的，也证明信者得救的初步，最后获得救恩全部，与基督一同在荣耀里。当保罗说到十字架时，他是说到基督的血，就是祂牺牲的死。当他解释这牺牲之死如何能救人的时候，其思想上的连续如下：基层的经文根据是罗马书3章25节所说的挽回祭。上帝设立耶稣作挽回祭。虽然学者论及此字多所辩驳，但据我从各方面的证据考察看来就清楚知道，“挽回祭”一词是表达一个很复杂的思想，那就是借着除掉人的罪来平息上帝的忿怒。由于基督的十字架乃是挽回祭的事实，根据保罗来说，十字架也是复和，因为十字架取消了既成的仇恨。上帝在基督里叫世人与自己和好(林后五17；罗五10)。我们借着祂儿子的死得与上帝和好。因为十字架是挽回祭与复和，所以基督的死才成为有效的救赎。这幅图画在保罗心中有两个背景：一方面走出埃及，另一方面是初世纪的奴隶市场。这些思想都包含着付代价而得自由的意义。因为是挽回祭、复和与救赎，所以基督的死才能胜过撒但。如歌罗西书二15保罗生动地说到基督借着十字架为我们得胜撒但及其全军；又说到他在十字架上如何摆脱了一切的权势，就如同一个罗马的将军，以战胜者的姿态经过被占领的城市，公开向敌人夸胜。耶稣被钉死的那羞辱的十字架，乃是一胜利的大游行，向罪恶的权势夸胜。因为这些罪恶所以有权势是在于我们是罪人，上帝用这些来当作执刑者。现今罪已除掉，撒但统制的基础已被捣毁，从上帝的子民来说，撒但已经被捆绑了。
这世界握在那恶者手下，但上帝的子民已被救出脱离牠的摆布。这一切的成就都在乎十字架，那复活的主要保守那些祂为之而死的人。把他们带入恩典中，使他们有信心，为他们代求，所以他们可以蒙恩惠作随时的帮助(来四16)，保护他们，最终改变他们。保罗说，祂要将我们这卑微的身体改变为荣耀的身体。
那是基督徒盼望的一部份，叫我们有一个与更新的灵相配的身体。这就是救恩，这是何等奇妙的救恩!如果我们问到底为什么上帝要这样救我们，这就是出于祂的恩典。保罗三令五申地宣告上帝就是要向我们显出祂的恩慈。这就是新约所提出的全部救恩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