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08

宗教改革與釋經

/吳榮滁博士
摘錄自《新譯本研讀版聖經》p. 2070環球聖經公會2013

十六世紀的宗教改革是基督教會歷史中不可或忘的一頁。宗教改革個中因素錯綜複雜影響非常深遠。探討宗教改革的起源和影響的許多議題中,改教家的釋經取向和方法,仍是學者不斷研究的主題。

神學研究建基於神的啟示

從宏觀的角度來看,宗教改革時期的釋經工作,與當時的兩個歷史因素是密不可分。第一是俄坎(William of Ockham)的哲學體系受到改教家的重視和采納。當時天主教的傳統哲學觀遵循阿奎那(Thomas Aquinas)的看法,高舉人的理性,認為人借著理性考驗探究宗教。所以,對當時的天主教神學家而言,建構教義和神學的素材,除了源自神的啟示——聖經之外,也可以來自人理性思維的結晶,例如哲學系統、教會信條和教父著作等。而俄坎的體系卻與阿奎那的思想大相徑庭,他認為神學研究和救恩的傳遞,完全建基於神的啟示,而非人的理性,所以,教義的發展只能建立在聖經之上,改教家如馬丁路德、加爾文和慈運理等人,都認為聖經源於神,是神的默示,因此,是尋找真理、建構神學的最高保準。

文藝復興的影響

第二個重要因素就是十四世紀已開始在歐洲出現的文藝復興。文藝復興期間,人們重燃研究古典文學的濃厚興趣,包括對聖經原文,就是希伯來文、亞蘭文和希臘文的研究。在1516年,伊拉斯姆(Desiderius Eramus)印行 第一版希臘文聖經,而早在1494年,舊約希伯來文聖經也在付梓,所以,在宗教改革時期,全本原文聖經就已經就緒,可供學者深入研究。在這個時代的大趨勢下,改教家十分著重原文聖經的研究,包括對語文、修辭、文法、句法、文體的鉆研。在這時期對原文聖經的掌握,產生了豐碩的成果,改教家除了初版聖經的註釋和神學著作外,更具體而微的,就是出版了一些不同語言的聖經譯本,包括德語、荷蘭語和英語。與中世紀教會一致所依賴的拉丁文武加大譯本(Vulgate)比較,這些譯本不只使用當地人耳目孰能詳的通用語言,在譯文中更反映出譯者對經文獨特的詮釋以及不同的神學觀點。

重視歷史時代背景及語文研究

改教家強調聖經是神的默示,但同時並沒有忽略人為作者的角色。他們主張人為作者並非被動和次要,乃是傳遞神的默示的管道。聖經經文出自不同人為作者的手,所以,寫作風格自然各異其趣。加爾文的註釋書中處處洋溢著一股強烈信念,那就是:聖經默示是出於神,但也成書於人為作者。對他而言,這兩者的關系密切,甚至不能分割。改教家由於註重人為作者的地位,所以,在釋經上普遍重視聖經作者的歷史時代背景。

改教家孜孜不倦於聖經的語文研究,加上對作者歷史背景的重視,於是發展出一套「文法——歷史釋經」的方法。這套方法強調以字面意義解釋經文,反對寓意解經,註意經文的文法、句法、上下文脈以及聖經作者的寫作環境和歷史因素。

以經解經

在宗教改革時期有一重要宣言,就是「唯獨聖經」(sola Scriptura),這一堅定信念與中世紀以教宗為權威的傳統形成強烈對比。總而言之,宗教改革時期是以聖經為信仰與道德的權威。值得註意的是,當改教家聲明「唯獨聖經」這個信念時,並非不理會先輩的釋經成果。除了強烈的改教者(如重洗派)之外,其他主流的改教家都重視歷代前輩,特別是初代教會教父的看法;只是這些改教家認為,由於對原文的掌握和對其語文研究是有更進一步的發展,他們能在釋經上推陳出新。

改教家對聖經的本質懷著一股堅定的信念,也就是,聖經是清晰能懂的作品,不是天主教所說的暗晦不明的書;同時,聖經本身能夠自我解釋,因此,不需要依靠任何外來的權威或官方的指引,如當時常用的教會傳統和教會諭令來解釋聖經。信徒只要透過正確的釋經過程,和聖靈的引導,就可以清清楚楚地找出聖經作者在經文中所要表達的真正意思,這就是釋經的目的。基於聖經能自我解釋的這項信念,改教家提出了「以經解經」的原則。實際上,就是以意義清楚的經文來解釋意義模糊不明的經文。因此,改教家強調釋經時不可以單方面從意義模糊的經文,而推衍出一套教訓或者作出結論,必須引證意義清楚的聖經經文作為支持。

對改教家而言,聖經具有前後一貫的思想,這就是教會應該持守的信仰;釋經並不只是一種學術努力,更應該與信仰生活密切相關。信徒可以透過研讀聖經與神相遇,從而讓信徒確認聖經的真理,這種正確的釋經來導引正確信仰的過程,加爾文將之稱為「聖靈內在的見證」(testimonium internum Spiritus Sancti the inner witness of the Holy Spirit)。由此可見,加爾文強調聖靈的見證之客觀性乃是建立於正確的解釋聖經。瑞士改教家慈運理也有雷同之見,他認為聖經中記載第一世紀的屬靈經驗,透過正確的經文分析、文學討論和語文研究,是可以重現在當代讀者的屬靈生命之中,換句話說,透過正確的釋經,信徒可以與覆活的基督相遇。

結語

宗教改革的首要使命,就是要使當時的教會脫離敗壞黑暗的傳統,重回神的懷抱,這信念正反映在當時的釋經成果中;而這時期的釋經成果也強化了宗教改革的信念。改教時期的時代趨勢和釋經工作彼此相輔相成,於是形成一個釋經循環,他的影響深遠,直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