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虔诚与敬畏》-1
With
Reverence and Awe: Returning to the Basics of Reformed Worship, 2002, P&R
作者: D.G. Hart and John R.
Muether 翻译:诚之
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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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纯正的道理与崇拜
敬拜(Worship)这个字已经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在认信宗教改革五大「唯独」信念的新教教会,甚至在认信加尔文五点的教会中,在如何敬拜上帝的事上,其分歧也日益加剧。
许多人这样描述他们的敬拜经验:
• 我喜欢一个比较随和的教会,我去那里敬拜时,会比较放松。
• 我不是每次都能享受我们教会的敬拜,不过没有关系,我知道下个主日会有所不同。
• 我厌倦了干巴巴的崇拜,我想找的是更富有美感的崇拜。
• 敬拜最终只是一个品味的问题,不会有什么结论的。
• 我们教会的崇拜最突出的特点是:一点都不无聊!
这些流行的观点,说明现代人对崇拜的本质、目的和实践,有着严重的错乱。对于崇拜,我们亟需找回一个合乎圣经的看法。
教会的崇拜小组对崇拜的形式,可以用“崇拜的战争”来形容。要不要用吉他来取代风琴?可不可以用投影片?可不可以用短剧?要用什么标准来评估这些发明?我们对敬拜的期望到底是什么?我们如何判断什么才算是好的敬拜?真的有不好的敬拜这回事吗?我们怎么认出来呢?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毕竟,归正的信徒都同意,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荣耀神,并永远以祂为乐”。我们也同意教义的重要性,并持守相同的神学系统,相信神在救赎上的主权,并把一切荣耀都归给祂。那么,我们在正确的敬拜上,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不同?也许是因为我们要荣耀神的呼召,太容易受到其他假设的污染。例如,现代人相信,真诚(sincerity)和不拘形式(informality)的崇拜经验,可以作为好的敬拜的指标。因为我们认为,当我们越是自发、约不受拘束,就越能表现我们的真诚;我们会以为,不拘形式、自在的敬拜,会释放我们的情感,而形式或约束会压抑我们的情感。好像如果没有完全献上我们的情感(包括我们想要随性的这种欲望),我们就不能以神为乐。如果我们考虑到我们的感觉会如何地愚弄我们,这种思维的问题马上就会浮现。我们都太容易伪装真诚,假意热心。更有甚者,我们是堕落有罪的,并不总是拥有正确的情感。所以,情感的本身并不能作为标准。
另一个假设和传福音有关。传福音是教会很重要的呼召,我们渴望看到新的归信者。所以,让我们把那些阻挡人来教会的障碍除去,让崇拜变得对人更友善(user friendly)吧!但是神的子民在神的同在中公开聚集的标准,要配合不信的人吗?圣经在哪里说我们要根据外面的人的标准来设计我们的崇拜?
这些以及其他的假设,正在让我们偏离在崇拜中荣耀上帝的工作。我们需要回到崇拜最基本的事上。这是这本小书的目的。我们会设计一个初级读本,简单回顾归正神学如何影响我们思考、整合、参与敬拜的服事。我们的目的是帮助教会职员和会员,在群体敬拜的聚集中,以合于上帝的方式来敬拜祂——祂已经在耶稣基督身上显明祂自己。
神学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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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神学必定会产生好的敬拜。宗教改革者知道这点。16-17世纪的要理问答,都以改革教会的崇拜为目标。例如,威敏思特的圣徒并不是只写了信条和要理问答,而是把《公众崇拜的指引》(Directory for the
Public Worship of God)放在《威敏思特信仰准则》(Westminster
Standards)之前。错误的神学就会带来错误的崇拜行为。我们的敬拜实际上是我们神学的指标。
归正神学如何表现在我们的崇拜礼仪中呢?有下面三点:
一、 造物主与被造物的区分(这并非归正神学的独创,只是加尔文体系更注意到这点):只有神是无限的、独立自存的,我们是有限的、依赖的。这会限制我们的个人主义,对自我的信心,以及我们的文化给我们的肯定。谦卑、自我否定是我们举止的特色。
二、 神的主权:神掌管万有,随己意行作万事。对崇拜的涵义是:只有承认祂对被造界的绝对主权,崇拜才能讨祂的喜悦。如果我们在崇拜中的举止和态度不能直接或间接表达这点,我们就是在质疑祂的主权。换句话说,归正的崇拜必须完全以神为中心。否则,就会流于取悦人,无论是信徒或非信徒,如此就失去了归正的认信,也就是我们的崇拜服事必须以神、祂的方法和祂的道来规范。
三、 人的全然败坏:我们的思想、意志和情感,都因罪而败坏了。我们靠自己作的,都不能取悦上帝。这意味着我们不能靠自己的聪明、能力或真诚,来发明荣耀上帝的敬拜。这对许多人来说,是很令人泄气的,而且似乎否定了上帝所赋予人的能力,有真正的美与智慧。然而,归正的基督徒在历史上一向觉得这个宣称的重要性,并据此来从事敬拜。他们从来没有假设,靠他们自己在敬拜神时所作的一切,无论他们多么用心,是可以取悦上帝的。事实上,经文所证实的,是刚好相反的。当该隐献上地里的出产给上帝(创4:3),他也许是出于真心的奉献。但上帝并不喜悦该隐的献祭,相反,祂“看中”(had regard)亚伯所献的肉(创4:4)。基于这个理由,加尔文主义者一直以来就特别献身于这个原则:真正的敬拜必须符合圣经,符合神所启示的,什么才算是蒙祂悦纳的。如同加尔文自己观察到的,人类的本性是“无休止的偶像制造工厂”。
如此,好的神学就会伴随着好的敬拜。从历史来看,归正的敬拜总是源自归正神学。简单说,两者是分不开的。如果我们的敬拜与过去改教家的方式有很大的差别,那么,很有可能,我们的神学,表面上看似没有改变,实际上已经不再管制着我们的公众崇拜。
有些人不认为把神学和崇拜连在一起是合理的。他们把神学限定在讲道中。“只要讲道在神学上是正确的,你在其余的崇拜事奉中想作什么都可以。”但是这种思维方式隐含的涵义是很危险的。我们是不是把基督的主权限定在其他的领域,好像神的主权只能应用在政治上,而不能用在婚姻上?如果我们的神学不能塑造我们的崇拜,基督还是我们生活所有领域的主吗?
所以,我们不能只改变形式(崇拜的实践),而不改变内容(神学的认信)。显然我们的神学准则并没有作出这样的分别。虽然威敏思特的圣徒另外为崇拜写了一个指引,但威敏思特信条对崇拜的正确方式并不是沉默的。(见21章,略)比利时信条也说:“在崇拜中,可以看到一个真教会的标记。”(29条)改教家认定,正确的神学内容会表现在正确的崇拜形式中。因此,身为归正的信徒,就不只是持守某一条教义,或某一套教会行政;它也牵涉到某种的实践,这些活动中很重要的部分,是在公众的崇拜中。
我们主张,当教会在所谓的“崇拜形式”上作出剧烈的改变时,他们实际上是正在改变他们的神学。形式和内容是分不开的。所以,当一个教会的崇拜改变了,他们的神学一定也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在一个快节奏的崇拜中,是否仍能传讲神全部的心意呢?加尔文主义的核心真理,在一个针对吸引外来客的情境下,是否仍能被正确地教导呢?不断地指出我们的罪性,还能吸引人吗?与传统的敬拜形式分道扬镳的教会,很有可能已经放弃了归正信条和信仰告白所假设的神学统一性。这个失去的统一性,一定会被其他东西所取代。在我们这个时代,解决的办法要不是藉着传福音的热情,以赢得灵魂作为衡量教会事工唯一的标准,就是透过正面加强的医治形式,让崇拜更针对自我的满足,而不是自我否定。
崇拜和语言
语言会塑造并反映我们的举止。
举例来说,对“崇拜经验”(worship experience)这次词的使用。这个词正在侵蚀旧式的表达:“崇拜服事”(worship service)。有什么不同呢?我们相信有巨大的差异。事奉是一个仆人对他的上司的工作和责任,好的事奉是能取悦他上司的事奉。“经验”这个字,则把崇拜的目标,从以神为中心,转移到以人的愉悦为中心。我们变成了观众或消费者,而我们对好的崇拜的标准也转移了。好的崇拜必须能让人兴奋,激动人心,甚至让人开心;不好的崇拜是缺乏喜乐、单调,最重要的,是很无聊的——这个字会让所有的争论停止。
另一个字是“庆祝”(celebration)。这个字在崇拜上有着令人敬畏的历史,就是当教会“庆祝”主的晚餐时。但是当这个字的意义改变了,当庆祝这个字暗示着击掌叫好,在世界杯冠军赛中趾高气扬地开着香槟,或者除夕夜在时代广场充满活力的喧闹庆典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当然有其他种类的庆祝,例如国王的加冕大典上的尊贵隆重,或教会婚礼的简单庄严。我们必须注意这些差异,不要使用一些不适合用在教会聚集的庆祝形式的语言。
讲道(sermon)现在经常被称为“信息”(message),这有关系吗?信息听起来似乎比较缓和,比较没有威胁性,也更容易明白。它有可能让讲员变成我们当中的一员,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的成效要靠他如何能藉着幽默和生动的例子,让他的听众产生共鸣。这个形象与神藉由祂的仆人而传达祂的声音,似乎非常遥远。而这个仆人应该是神奥秘的管家,必须非常谨慎地处理真理的话。
所以,语言是很重要的。我们对在崇拜中使用的语言,必须十分小心。传道书是这样说的:“你到神的殿要谨慎脚步;因为近前听,胜过愚昧人献祭,他们本不知道所做的是恶。 你在神面前不可冒失开口,也不可心急发言;因为神在天上,你在地下,所以你的言语要寡少。 ”(传5:1-2)虽然传道书的作者在最后一章之前,把好的建议和坏的忠告都混杂在一起,显然这是个好的忠告。我们在崇拜中的静默和话语,需要小心注意。我们需要注意我们的舌头,以免我们所献的,是“愚昧人的祭”。
我们的研读大纲
好的神学和精确的语言是对的,也是好的,但让我们切入正题吧——那么,舞蹈和短剧呢?敬拜赞美团有什么错呢?吉他,或投影片呢?对那些想找到这类问题答案的人,本书也许会令他们感到失望,因为我们并不想直接回答围绕着现代崇拜的争议。我们认为,当前的争议与更基本的议题有关。这些基本议题的争议性,与具体的音乐、舞蹈或戏剧的争论,是不相上下的。我们相信,我们必须先反思更初步、更基本的问题,我们才能对现代的实践进行全面的思考。
首先,是谁(who)在敬拜?谈到敬拜,首先必须考虑到是教会作为群体,聚集在一起敬拜。换句话说,一个正确的教会论是认识敬拜所必须的。当代对崇拜之所以产生这么多的混淆,和对基督的教会有许多的误解,并不是巧合。
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是什么时候(when)敬拜。我们会查考安息日的教义,看它如何指导我们的崇拜实践。把七日的第一日分别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正确地敬拜神,与主日的分别为圣,有直接的关系。这就是为什么威敏思特信仰告白,在21章教导关于安息日的敬拜。守主日为圣日,在基督徒生活中,是理解公众崇拜的地点的基础。
接着是一连串如何(how)的问题。什么是“敬拜准则”(regulative principle),它如何指导我们的敬拜?什么是“对话原则”(dialogue principle),它如何塑造我们的礼拜仪式?谁来带领敬拜,会众如何有意义地参与敬拜的服事?正确的敬拜态度是什么——你如何以敬畏和喜悦来敬拜?崇拜中恩典的管道(means of grace)的地位如何?崇拜的要素有哪些,它们与环境的差别是什么?
最后我们会讨论崇拜中最具争议性的话题:音乐。很不幸地,歧义通常肇因于此。但是我们会在最后才涵盖这点,好让我们把公众诗歌放在正确的背景中处理……在检验崇拜中诗歌的角色后,我们会建议一些方法,是归正的基督徒应该运用他们的分辨力,以区别什么是好的和坏的,真的与假的,以及合乎圣经的敬拜,而不是亵渎。
我们会同时查考经文和归正的信仰告白。当诗人对进入神的同在所需要的圣洁感到绝望时,我们会公平地对待他所表达出的敬畏:“谁能登耶和华的山?谁能站在他的圣所?就是手洁心清、不向虚妄、起誓不怀诡诈的人。”(诗24:3-4)圣经要求敬拜的人必须手洁心清,意味着我们在崇拜中的信心必须来自基督。正如希伯来书的作者所说的:“所以,我们只管坦然无惧的来到施恩的宝座前,为要得怜恤,蒙恩惠,作随时的帮助。”(来4:16)对崇拜中纯洁与自信的要求,帮助我们解释圣经对“颤惊”而快乐(诗2:11)的观念。圣经不认为敬畏和喜乐是相反的,是需要在崇拜中随时切换的,而是把它们当成彼此相互加强的,如同基督的死与复活,同时孕育了谦卑与庆祝。旧约仍然指导着基督徒的崇拜。与流行的想法相反的是,神并没有为今天在教会中崇拜的人,降低他对以色列人崇拜的标准。在整个救赎历史中,神藐视虚假的敬拜。烧灭拿答和亚比户的火(利10:1-7),仍会烧灭今日的敬拜者(来12:22-29)。
找回归正的敬拜
这个初级教材不会是巨细靡遗的。这只是一个起点,来整体思考归正神学对我们如何敬拜的意涵。我们也不是要宣称,所有的人都会立刻同意此初级教材所提出的主张。社会学家注意到我们是生活在一个后信仰告白、反知的时代。今天的美国新教徒已经放弃了宗派的传统,而选择了一个混合或泛泛的灵性与崇拜。卫理公会,浸信会,长老会,甚至天主教,在他们崇拜的行为上,越来越难以区分。缺乏对宗派或信条约束的忠诚,所谓“新范式”的教会,正在藉着开发流行与“体贴寻找者”(seeker-sensitive)的“风格”,来重新定义敬拜。这些新发明把过去定义明确的敬虔撇在一旁,而着重兴奋,有活力的灵性,与切身相关性。
虽然有些人为这种转变喝彩,把它当成教会界的一种突破,我们担心的是,独特的归正崇拜习惯的没落,不是更宽容的迹象,而是表明在归正的阵营中,有许多人不再能看到他们的神学在他们崇拜事奉中的涵义。我们承认,要恢复归正崇拜的惯例是非常困难的。但是许多长老宗的会友和归正的信徒,并没有让美国新教主义的改变,影响他们对归正神学的忠诚。对这样的忠心,我们非常感恩。我们的任务是表明,这种对归正教义的信实,也需要对某种敬拜的忠心。换句话说,持守归正信仰的内容,也牵涉到固守归正崇拜的惯例与形式。
不过,北美的加尔文主义者从来就没能在赢得多数票的竞赛中获得胜利。加尔文主义没有这样的名声,会对一个缺乏神学的心,赋予能力,给予肯定。不过,矛盾的是,从一个观点来看,我们在这本书所提议的,却是最深刻的“体贴寻找者”的。我们的意思不是说我们盼望去取悦任何在主日早晨踏进我们的圣所的参访者。不,我们所要取悦的寻找者是圣经所描述的那位,祂在寻找蒙悦纳的敬拜。耶稣在祂与撒玛利亚妇人的对话中说到,那些用心灵和诚实(或译为:在圣灵与真理中)敬拜祂的人,是“父在寻找的人”(约4:23)。这是圣经所要求的“体贴寻找者”,也是传统归正的崇拜所追求的。
最后的提醒是关于这个主题的重要性。敬拜神是基督徒责任中最基本的面向。我们被造是要来服事上帝,而我们在主日的敬拜应该是要把荣耀归给祂,。并使祂——我们的创造者,救赎者与维护者——得尊荣。毕竟,十诫是从四个与崇拜有关的诫命开始的。在现代社会中,如果有人想持守神的律法,还有什么比确定我们的教会是遵行神对崇拜的要求,有更好的方法呢?没有对崇拜的正确理解与实践,我们会冒着一个风险:未能顺服基督所呼召我们的“第一,且是最大的诫命”(太22:28)。
第一章 教会与世界
问:你对“圣而公的基督教会”的信念是什么?
答:我认为神圣而大公的基督教会就是:神的儿子,藉著祂的灵和祂的话,从世界的开始到末了,在全人类中为自己招聚、护卫并保守一群以真信心联合的选民,使他们得着永生。我现在是,以后也永远是这群体里有生命的一员。(海德堡要理问答,问答54)
在崇拜中,教会和世界的关系为何?崇拜服事是作为让世界可以参与教会的时刻,还是应该是教会展现其与世界不同(otherworldliness)的时刻?崇拜是以福音吸引没有上教会的人的一种途径,还是它表达了教会作为这个世界的外人和客旅的身份?
在过去,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是相当容易的。梅钦(J. Gresham Machen)以他的一生对抗教会的世俗化(译按:梅钦[1881-1937]是西敏神学院创校的院长;他领导一群教授离开了当时被自由派神学盘踞的普林斯顿神学院,创办了西敏神学院)。他毫不妥协地为教会应该从世界分离出来的观念进行辩护。1925年,在一次对普林斯顿神学院的讲道中,他用马太福音5章13节(“你们是世上的盐”)布道,讲题是:《教会的分离性》(The Separateness of the Church)。在这个布道中,梅钦宣称,基督说的这些话,“从一开始就确立了教会的独特性与分离性。”如果教会和世界间的分野不再存在,梅钦警告说,“教会的能力就丢失了。”教会就成了失了味的盐,只能被丢在外面,任人践踏。”(注1)
梅钦认为这个对立是圣经关于教会的基本教导,这使得他反对所有自由派新教徒对世上的智慧所作的任何让步。面对科学的发现,为了保留基督教的真理,自由派新教徒已经把基督教简化为只剩下关于道德金律和登山宝训等,看似安全而可靠的真理。但是这个维护教会可信度的努力,带来的结果是一个世俗化的教会,如同失了味的盐,梅钦相信,如果教会忠于大使命,她就不能让世上的智慧遮掩了十字架的能力和愚拙。
在整个20世纪中,保守的长老宗、归正的信徒和梅钦都共同相信,教会与世界的对立是件好事。但这似乎已是过眼黄花。当自由主义不再像在1920年代是个威胁时,我们的教会所关心的,似乎更多是如何赢得世界的认同,而不是警惕效法这个世界的危险。更有甚者,当基要主义承载了不宽容与顽固的负面联想后,许多归正和长老宗的人,就想要避免做和说一些会被人论断为心胸狭隘或强调宗派(sectarian)的事。相反地,为了要和没有上教会的人接触,有些教会更愿意重新考量世俗的一些型式。他们的逻辑是,如果教会看起来更正常些,对外面的人的吸引力就会更大一些。
什么是教会?
海德堡要理问答问答54是考虑教会分离性的一个很好的起点。它把上帝描绘成一个救恩的主角,从世界的四极为自己招聚一群百姓。教会是从世界中被呼召出来的一群子民,目的是要与他们的上帝团契。教会这个字的希腊文是ekklesia,意思是“被呼召出来的”,它要描述的是救恩中位置的改换。我们丢弃了旧的身份,拥抱在基督里的新身份。同样的道理也适用在敬拜上。我们离开世界,以及它关心的、它的职责,而进入上帝的同在。
Ekkelesia这个希腊字,是希伯来文qahal的翻译。Qahal的意思是“聚集的会众”(assembly)。但这远比一群人的聚集有更深的涵义。以色列是旧约时代神的子民的聚集。在出埃及时,神把被拣选的百姓,被招聚在一起的一群子民,从世界(埃及)带出来,带到西乃山祂的面前。以色列是在西乃山聚集的会众,因为这群百姓是在上帝的同在中被招聚起来的。在申命记中,我们读到:“你为我招聚百姓,我要叫他们听见我的话,使他们存活在世的日子,可以学习敬畏我,又可以教训儿女这样行。”(申4:10)招聚神的子民就是让他们站立在耶和华的面前。(诚之译按:这节经文是指导教会聚会的原则很重要的一节,包括聚会的性质,聚会的目的,聚会的形式,都具有指导意义。)
在新约中,教会成为神的子民的聚会。希伯来书的作者把教会的崇拜和以色列人在西乃山的崇拜,用以下的方式作出平行的对比:
你们原不是来到那能摸的山;此山有火焰、密云、黑暗、暴风……你们乃是来到锡安山,永生神的城邑,就是天上的耶路撒冷。那里有千万的天使,有名录在天上诸长子之会所共聚的总会,有审判众人的神和被成全之义人的灵魂……(来12:18,22-23)
正如以色列是从埃及被呼召出来,来到西乃山,教会也是神从世界上招聚百姓,进入与祂的团契当中。因此,在敬拜中的教会就是一个与世界分别出来的聚集,因为上帝把教会分别出来,为的就是与祂聚集,在祂的同在中。
如此,要成为一个教会,一个ekklesia,就须要与世界分别出来。教会如果还在世界中,就无法聚集在神的同在之中。基于这个原因,保罗用了强烈的语言来描述教会的分离性:
你们和不信的原不相配,不要同负一轭。义和不义有什麽相交呢?光明和黑暗有什麽相通呢?基督和彼列(彼列就是撒但的别名)有什麽相和呢?信主的和不信主的有什麽相干呢? 神的殿和偶像有什麽相同呢?因为我们是永生神的殿,就如神曾说:我要在他们中间居住,在他们中间来往;我要作他们的神;他们要作我的子民。 又说:你们务要从他们中间出来,与他们分别;不要沾不洁净的物,我就收纳你们。(林后6:14-17)
救恩牵涉到一个新的身份,在我们加入教会这件事上得到表达;教会就是神产业的子民。
什么是世界?
基要主义者也许给人一种观念,认为与世俗分离是不好的,但勤读圣经的基督徒中,绝大多数会明白,神要求跟随基督的人,要有某种形式的苦修生活。那么,教会的分离性在崇拜中会是什么样子呢?换句话说,当我们聚集在一起敬拜时,我们应该该抛弃世界的哪一部分?
圣经用三种意义来描述世界。它可以是指被造界(created order),如同使徒行传说的:“创造宇宙和其中万物的神,既是天地的主,就不住人手所造的殿。”(徒17:24)它也可以指地上的万国,人类,神要审判的世界。例如,使徒保罗提出一个问题,上帝的震怒是不是在某些方面是不公平的,他的回答是:“断乎不是!若是这样,神怎能审判世界呢?”(罗3:6)大卫•威尔斯(David Wells)主张,教会在两种意义上,可以是世俗的(worldly):我们必须成为神所创造的世界的好管家,以及我们必须藉著把福音带到世界,带到全人类,带到地极,来显明我们对邻舍的爱。圣经清楚教导要禁止在这些方面与世界分离。耶稣向父神祷告,叫我们不要离开世界,因为祂已经差我们进入世界:“我不求你叫他们离开世界,只求你保守他们脱离那恶者……你怎样差我到世上,我也照样差他们到世上。”(约17:15,18)
圣经继续指出世界有第三层的意义,是指堕落后悖逆上帝的人类。用威尔斯的话说,这是“一种集合式的说法,说明每个社会拒绝在上帝面前屈膝,领受祂的真理,服从祂的吩咐,信靠祂的基督”(注2)。世界,从这个意义来说,也是堕落的人类用来取代上帝圣洁的道路的一种生活方式。这是把世界当作偶像,当作神的话的敌人,反映在“他们的胃口,安排他们生活的方式、他们的优先顺序、他们的举止,他们真正想望的,以及他们为了得到它所会做的事”上(注3)。接着就是在约翰福音中基督作为大祭司的祷告:“我在地上已经荣耀你,你所托付我的事,我已成全了。父啊,现在求你使我同你享荣耀,就是未有世界以先,我同你所有的荣耀。”(约17:4-5)在这里,这个“世界”是指基督所不属于的一部分;在这个意义上,也是祂的子民也不应该属于的部分。更有甚者,这是基督拒绝为之祷告的世界。就在几句经文之后,基督祷告说:“我不为世人祈求”(约17:9)。
从这个属于世俗(worldliness)的意义来说,教会必须清楚她自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otherworldliness)。圣经称基督徒是这个世界的寄居者(strangers)。彼得写到,“耶稣基督的使徒彼得写信给那分散在本都、加拉太、加帕多家、亚西亚、庇推尼寄居的”(彼前1:1)。如果他是在今天写作,他是指那些生活在奈及利亚,日本,塞尔维亚,加拿大和巴西,被流放的基督徒。无论基督徒生活在哪里,他们都是“客旅、寄居的”(彼前2:11),用希伯来书作者的话说,就是:“他们却羡慕一个更美的家乡,就是在天上的。所以神被称为他们的神,并不以为耻,因为他已经给他们预备了一座城。”(来11:16)。从这个意义来说,教会和世界是彼此互不相干的。教会是“与世界对抗” (contra mundum)的。这听起来似乎很奇怪,我们必须要恨恶世界和属于世界的事。如同基督自己说的,“人到我这里来,若不爱我胜过爱(爱我胜过爱:原文作恨)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弟兄、姐妹,和自己的性命,就不能作我的门徒。”(路14:26)
圣洁与世俗(Holiness and
Worldliness)
梅钦在他《教会的分离》的讲道中观察到,“对教会真正的威胁,总是来自里面,而不是外面。”这个内在的威胁之所以是致命的,是因为它在和平的假象下,藉著把教会和世界逐渐地融合在一起,从而否定了教会的分离性。梅钦警告说,当教会放弃了圣洁的呼召而去追求世俗化,结果就会变成了一个“拥抱全世界的异教信仰”(all embracing
paganism)。(注4)
当教会複诵使徒信经时,他们说他们信“大而公的教会”。那么,教会的圣洁是什么意思呢?彼得把圣洁和聚集(gathering)的观念连在一起:“惟有你们是被拣选的族类,是有君尊的祭司,是圣洁的国度,是属神的子民,要叫你们宣扬那召你们出黑暗入奇妙光明者的美德。”(彼前2:9)换句话说,要成为圣洁,是要由那位圣者所呼召与招聚的,作为祂宝贝的产业。有时候圣经用一个客观或仪式的层面来描绘此圣洁(例如帐幕和祭司,因为他们为了崇拜而被分别出来,所以他们是圣洁的);而有时候是用一个主观或道德的层面来描绘(例如藉著上帝圣化的工作,把圣洁注入我们里面)。如此,成为圣洁的意思,就是我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we are not worldly),因为我们已经从世界被分别出来了。如同保罗所教导的,“不要效法这个世界,只要心意更新而变化……”(罗12:2)
但是,究竟怎么样才算是世俗化?对许多基督徒来说,世俗化的意思是指一些娱乐的形式,例如打牌,喝酒,吸烟或去看电影。其他人也许会把世俗化当作在性上的不道德——例如奸淫和离婚。然而,凯柏(R.B. Kuiper,按:荷兰自由大学的创办人,曾任荷兰首相)警告说,世俗化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似乎只有很少数的基督徒明白,”他写到,“教会也许会在一些恶名昭彰的世界上的罪上,采取强烈的立场,但仍然明确是属于世俗的”。他补充说,“有些教会在他们坚定地对抗世俗的事上感到骄傲,却仍然想在被世界算为伟大的事上,成为伟大。他们想的是昂贵的石头大厦,而不是用来建造灵宫的活石(彼前2:5)。他们追求的是统计数字,而不是属灵的兴旺。这也是一种世俗化。”(注5)
凯柏的论点是,像世界一样地思考,就在世俗化的罪名上有罪。光追求教会的兴旺是不够的。如果我们用世俗的条件来衡量教会的工作,例如物质的财富或以数字表示的大小,或给所有世代的活动,那么,教会就变成像世界一样。圣经吩咐我们,要用圣灵的眼睛来看,而不是用肉体的眼。这是当使徒保罗写到:“原来我们不是顾念所见的,乃是顾念所不见的;因为所见的是暂时的,所不见的是永远的”(林后4:18),他心里所想的一部分。正是这个真理,促使梅钦在1931年对西敏神学院的毕业生说:
你们作为基督的仆役,被呼召要来对付看不见的事。你们是神奥秘的管家。你们光靠着宣讲神的话,就足以带领人,把人从这个令人厌烦的世代的喧嚣争闹与迷雾中走出来,进入到绿草如茵的牧场和安静的水边;你们作为神人复合的仆役,足以给出这个世界与其所有的矜夸和骄傲所无法给予的——得救的灵魂与永活的上帝之间的团契之无比的甜美。(注6)
教会和世界的不同,就有如绿草如茵的牧场和静谧的流水,和一个令人厌烦的世代的喧嚣声的不同一般。教会的路不同于世界的路。这就是为什么上帝呼召教会要成为圣洁,因为祂是圣洁的。祂已经招聚教会做祂的聚会。教会是被分别出来事奉上帝的。
对抗世界的教会
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谈到的,圣经对于圣洁和世俗的分辨,意味着教会从本质来说,是与世界对立的。教会和世界正在从事一场战争,而她的职责是对抗世俗化,这是我们在整个救赎历史中所发现的职责。
藉著首先在创世记应许的救赎主,上帝宣告从那时起,所有的历史,会是两个阵营间的宇宙大战。上帝宣告,“我又要叫你和女人彼此为仇;你的後裔和女人的後裔也彼此为仇。女人的後裔要伤你的头;你要伤他的脚跟。”(创3:15)女人的后裔就是教会,要去对抗蛇的后裔,就是世界。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战争是一场绝对的属灵上的对抗——在那些蒙拣选得生命,和那些死在罪中的人之间;在光明之子和黑暗之子之间。
同样地,当以色列跨过约旦河,征服就是在要求圣战,而神呼召以色列去消灭祂的敌人。上帝圣洁的国民被严禁与他们的救赎者的敌人和平共处。在新约中,这种对立成了一场属灵的战争,相对于一个实质的或国家的战争,如同以色列的战争一样。教会是“与天空属灵气的恶魔争战”(弗6:12)。在这场战争中,世界的目标是钉死基督,迫害祂的教会,如同耶稣自己预告的:“你们若属世界,世界必爱属自己的;只因你们不属世界,乃是我从世界中拣选了你们,所以世界就恨你们。……他们若逼迫了我,也要逼迫你们……”(约15:19-20)。由于教会和世界的这种对立性,凯柏结论到,“与世界对抗,不只对教会的健康有必要的,对她自身的存在也是最基本的。如果教会不再与世界对立,她就不再是教会了。”(注7)今天的教会必须愿意接受基督所立下的对抗的条件。上帝的子民,无论他们是否明瞭,是与世界敌对的。这个对立要求教会准备作战,能禁得起被世界同化的诱惑。这意味着教会必须宣告放弃人的城的方法,遵行上帝的城的法则。
这不是要否认基督徒必须爱他们的邻舍。的确,教会与世界的敌对,与基督对第二个最大的诫命“爱人如己”(太22;39)的呼召,是不会互相矛盾的。然而,这种对邻舍的爱不是要反对教会和世界之间、上帝的子民和上帝的敌人之间的道路存在最基本的差异。忠于她圣洁的呼召的教会,仍然要和世界看起来不一样,行动也不一样。
不必说抱歉的敬拜(Unapologetic
Worship)
这和敬拜有什么关系?也许其中的关联不是那么直接而明显。一个涵义是如果教会和世界在从事一场战争,福音的智慧和方法,在神的敌人看来,就会显得愚拙。如同保罗所写的,“因为十字架的道理,在那灭亡的人为愚拙;在我们得救的人,却为神的大能。”(林前1:18)另一个涵义是当教会在敬拜时,教会和世界的对比应该是最为明显的。在敬拜中的教会应该像保罗在帖撒罗尼迦前书所描述的,“离弃偶像,归向神,要服事那又真又活的神”(帖前1:9)。敬拜的行动本身,是在上帝同在中的聚集,因此,就同时是教会对世界的弃权。敬拜是一群外人(alien people)颠覆文化和对抗文化的行动,他们放弃了世界,只听从她主人的声音,说:“跟从我”。
如此,真正的敬拜会是奇特的,对正在观看的世界也许甚至是诡异的。这个奇特性不是可悲的,而对教会的忠实和见证而言,却是最基本的。因为如果福音是愚拙的,那只是对不信的人来说是愚拙的。教会也许会用人的语言作为她敬拜的语言;她也许会用世界的时间来决定敬拜的时间;她甚至会用政府经营的设施所提供的电力,来温暖整栋建筑,并放大牧师的声音。但是当教会为敬拜而聚集时,她和世界是完全两样的。她援用的是基督的名。她所祷告和歌颂的上帝是看不见的。她听到的话是由基督所差派的人所说的,藉著圣灵的工作,就成为上帝拯救人的能力。她所吃的圣餐只有很少的份量,但是靠着基督的祝福,却能喂养上帝的子民得到永生。所有这些在敬拜中的教会的方法,是与世界不同的。所有在敬拜中的元素,对神的家以外的人来说,都是愚拙的。但是对神的子民来说,它们是维持永生的吗哪。
基于这个原因,教会不必对她的敬拜感到抱歉。她不必去迎合那些注定要嘲笑她是愚拙道路的人。事实上,基督徒的敬拜,是一个大胆的政治行动。它要藉着把荣耀和赞美归给世界所鄙视的,来颠覆世界的价值。对一个正在观看的世界来说,在敬拜中的教会似乎是很软弱的。但是事实是,这个世界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上帝的权能匹敌;当神的子民聚集在一起,颂唱赞美诗歌,祷告并聆听祂的话语时,祂是与他们同在的。此外,教会必须拒绝这种说法,说敬拜是过时的,是没有适切性的(irrelevant),是与“真正的世界”脱节的。对信徒来说,在敬拜中的教会就是真正的世界。在至圣所聚集的圣徒,是预嚐末世的新天和新地,是全部的历史朝向的实体。
当然,我们必须帮助教会的来宾,找到圣经中的约珥书,知道什么时候该坐该站。没有人会反对这类的敏感。但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偏向于误解教会。基督徒不应该期待不信的人会在崇拜事奉中感到舒服,因为这是异于世界的道路。“对使用者方便”(user-friendly)或“对寻求者敏感”(seeker-sensitive)的敬拜,对神的子民来说,不是一种可以选择的方式。事实上,显出教会分离性的敬拜,如梅钦所称的,是一种“大有慈悲的不友善”(merciful unkindness),因为它向世界作见证,盼望不在我们里面。(注8)如果世界嘲弄我们,就任随它吧!真正的敬拜是给教会的,不是给世界的。
第二章 教会的目的
问:教会的任务是什么?
答:耶稣进前来,对他们说:「天上地下所有的权柄都赐给我了。 所以,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 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我就常与你们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太28:18-20)
在前一章中,我们论到教会必须要自觉地采取一个对抗世界的姿态。讽刺的是,只有当教会拒绝和世界一样,逃避偶像,并恨恶有罪的人的行为,她才能对世界作见证。教会不同于世界(otherworldliness)的这个特性,需要多完全呢?教会对世界有着哪一类的责任?换句话说,教会对世界的敌意,难道意味着她对在她团契之外的人都没有责任了吗?还是这是她对在教会之外的人的使命的一部分?
问这些问题,就等于是要探寻教会的目的。虽然福音派人士让瑞克•华伦(Rick Warren)的《标竿教会》(The Purpose Driven Church)成了基督徒的畅销书(注1),他们对教会的目的还是感到困惑。我们只需要看刊在《今日基督教》的一则故事就可以得到证实。在“教会做对了的100件事”的清单中,这份杂志突出了基督教善工的广大范围,从为街头流浪汗募集内衣,到为单身妇女提供汽车维修,等等。在“传道事工”(ministries)这个分类下,不到四分之一是和制式教会有关的,而只有少数牵涉到神的话的传讲(注2)。相反地,这些教会提供全套的服务,以及为所有年龄层和各种兴趣小组提供的“全年无休”的活动。这种全方位的教会,让人质疑一些比较小的教会的存在,是否有其必要。这些只能提供一周一次传道事工的小教会,几乎很难与《今日基督徒》所特别报道的教会界的沃尔玛商场(Wal-Marts)来竞争。
类似的报道显明了美国的新教主义(Protestantism)在相互竞争的教会目的观念上,是分裂的。但这种竞争并不新鲜,它在美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有些新教徒,例如,认为教会主要是一个改造文化的工具。在19世纪中,新学派(New School)的长老会会友伯恩斯(Albert Barnes)在教会与社会改革的背景下,提出了这个观点。教会,他写到:
[教会]欠社会、欠上帝一个很重要的责任……它的使命不能只靠保证其成员的成圣,或靠在它自己的圈子里,吸引很多会得救的人来达成……交给它的责任,主要不是让不信的人归信,也不是到海外散发圣经与福音单张;神要它作的工作,以及它之所以特别被种在那里,也许是要对既存的邪恶制度,散发一种特定的道德影响。在社会生活所有出错的地方,在人际交往的模式上,在训练年轻人的习惯上,以及在社区中流行的观点上,神把教会种在这里,也许是要它发挥一个明确的道德影响——为祂自己的工作。(注3)
伯恩斯所提供的,是个典型的描写,把教会作为社会与道德更新之动力。罪人的悔改归正和成圣,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区别。相反的,教会的主要工作是它行使对社会的影响力。这个观点最终成了19世纪后半叶的社会福音(Social Gospel)的根据。保守的新教徒用来对抗此社会福音的一个论证,是它让世界的事件决定教会的工作议程。
桑威尔(James Henley Thornwell),旧学派(Old School)美南长老会会员以及一位与伯恩斯同时代的人,关于教会对社会的责任,提出了另一个替代的观点:
[教会]不是,如同我们担心太多人倾向于这样看待的,一个普世良善的道德机构(a moral institute
of universal good),其本分是要对人类病根的每一种形式开战,无论是社会的、公民的、政治的、道德的,或赞助所有的权宜之计,让看似罗曼蒂克的慈善行动可以让人得着安慰……问题是我们堕落状态的异常会不断想强调博爱事业,这是教会没有权利直接去解决的。她必须把这个问题留给神的眷顾(providence),留给圣化的人类智慧,和属灵影响力的引导。培养并珍惜这种属灵的影响力才是她的荣耀。教会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社会……它是她的主耶稣基督的国度……它只能听祂的声音,遵守祂的命令,追求祂的目标。(注4)。
这和伯恩斯的展望是完全相反的。教会的工作不能由世界来决定。只有基督,教会的头,才能透过祂的道来设立其事工。教会的任务是高举它的头,唯独教导祂所启示的教义,照祂所吩咐的来敬拜祂,照祂所定旨的秩序来安排我们的生活。教会不是改造社会的工具,虽然它可以促进社会改造。教会的目的不是拯救世界,而是从世界中拯救神的百姓。这两个模式在整个美国新教主义的历史中,是不断彼此竞争的。它们的差异的核心,就在于19世纪长老会主义(Presbyterianism)之新学派和旧学派的分裂,以及20世纪现代主义-基要主义的争议上。
教会的目的还有第三个版本,是来自当代美国福音派的教会成长运动。从1950年代开始,教会成长的学派使用了社会科学的方法去断定为什么有些教会会成长,有些教会不会。一些教会植堂者使用这些研究发现,来找出教会植堂成功的方法。电子行销运动(telemarketing
campaigns),宽敞、舒服的设施,唱着快速节奏音乐的现代合唱团,戏剧化的短剧,专注于帮助家庭应付现代生活压力的温暖信息——所有的这些技巧都被用来吸引人的注意,他们认为旧式的崇拜和教会生活是与当代人脱节的,也已经过时了。
在这个阵营中一些更坦率的教会植堂者,甚至会把教会比作是一桩生意,并大力推荐它采取企业的思维。所以,一个成功的教会必须是市场导向的,把福音当成是它的产品,而附近的社区是它的市场。根据乔治•巴拿(George Barna),“教会愈能满足人的需要,它成长的机会也愈大。”(注5)
对教会成长的拥护者来说,教会的主要目的是吸引新的访客。最典型的做法是靠“标的对象资料分析”(target audience
profiles)——分析特定的年龄范围和社会经济条件。教会的任务是让它能吸引特定的人群(a specific
demographic segment)。在许多教会中,这个思维方式推动了现代崇拜的引入,有舞蹈,短剧,避免“基督国的人”(Christianese)或福音派行话的信息,因为这些会让不上教会的人(unchurched)感到不知所措,害怕,或厌烦。
这些教会和伯恩斯的新学派所强调的是一致的。他们试着要让自己走出他们自己的围墙,以影响他们的社区。借用一个实行者的话来说,他们试着要让“内向型的教会向外开展”(outgrow the ingrown
church)。与桑威尔的旧学派观点不同的,是这些教会并没有用主特定的命令来限定自己。他们强调“面向世界的脸”(outward face to the
world),更关心世界的语言,而不是教会的词汇和语法。
虽然这三个模式有如此大的差异,但是它们在一点上是共同的,就是委身于完成主的大使命。主的大使命似乎是一套简单的命令:“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太28:19-20)但正如这些相互竞争的教会模式所表明的,基督对祂的门徒的命令,对今天的信徒来说,并不是那么明显的。所以,大使命应该作为我们认识教会目的的起点。
一、这是谁的使命?Whose
Commission Is It?
一个大型的,数百万美元预算的跨教会机构(parachurch
organization),标榜他们的使命目标是:“给全世界的每个男人、女人和孩童一个机会,并帮助他们在耶稣基督里找到新的生命。”(注6)这是根据大使命所设立的目标。另一个跨教会组织制作了《大使命手册》(Great Commission
Handbook),并促成GoYe.org网站的设立。当然,基督徒表达对失丧者的关心是值得称许的。然而,重要的是要强调,大使命不是给个人的,也不是给跨教会组织的。耶稣明确地把大使命托付给他的使徒。但是既然这个应许延伸超过使徒的时代,到达这个时代的末了,我们必须问,在使徒传道的时代后,这是谁的使命?答案可以在马太福音16:17-19找到,在那里我们可以找到使徒彼得对基督的认信,那是教会的“大宪章”(Great Constitution)。克罗尼(Edmund Clowney)写到,这两段经文必须合在一起来理解:“马太福音28章大使命的前提,是基督在马太福音16章的大宪章中,为祂的教会所指定的命令。”(注7)
正确的理解是:大使命是教会的工作。那么,接下来,大使命直接针对的,就是神的话的仆役(ministers of the
Word)。毕竟,这个使命吩咐我们要去施洗。[/b]洗礼这个圣礼是给教会的,只能由担任教会职任的人来执行[/b]。这与流行的观念,认为教会特定的职任不重要,是互相矛盾的。很常见的情况是,为了提倡“信徒皆祭司”的观念,教会职员的地位被贬低了,而对教会有很高看法(high view of the
church)的人,会被安上教权主义(clericalism)和菁英统治(elitism)的罪名,这在北美的民主与平等文化中相当常见。然而,信徒有祭司的职分并不表示所有的信徒都是牧师,而教会中的一般职分不应该吞并牧师、长老和执事的特殊职分。(见第七章,有更充分的讨论。)
作为上帝奥秘的管家,特别是牧师,是在新约(New Covenant)中被分别出来,传神的道,并执行圣礼的,如同旧约中的祭司。约翰加尔文在他1537年的日内瓦信条中强调了这点,他解释到,教会应该“接纳神的话真正的仆役(true ministers of
the Word),让他们作为神的信差和大使,”“倾听”这些牧师,就如同倾听基督自己,并将他们的传道事工,视为“是必要的,是神的付托”(第20条)。
教会不是人的发明,而是上帝为了基督给使徒们的大使命工作而委派的。基于这个原因,我们能从圣经得到确信,像上面提到的跨教会组织,虽然他们拥有每年几百万美元的预算,却无法达成他们的使命。这是因为他们篡夺的,是基督给祂教会的工作。无论它看起来营运的效率有多高,我们绝不敢用我们发明的工具来取代教会。基督只把祂属天的权柄和保护给了祂的教会,和她的牧师,加尔文写到,“才能充满自信地胜过全世界”。(注8)
二、教会的使命是什么?What
is the Church’s
Commission?
另一个围绕大使命的问题,是只把它当作传福音的命令而已。在19世纪全球宣教事业的黎明,福音派对基督的命令的理解是强调“去”(go),和“万民”(all nations)这两个字。大使命在实际上,就成了到国外宣教,和逐家挨户传福音的经文证明。在他很著名的书,《教会:从内向到外向》(Outgrowing the
Ingrown Church),米勒(C. John Miller)总结大使命如下:“成为上帝热心的先导者,藉著每个可能的方式,把失丧者带到基督面前,是每个信徒的特权与责任。”(注9)但这个理解把大使命贬低为传福音,并进一步把传福音限制为向世界传播关于福音的资料,并诱发人对基督的抉择。大使命不只是与传福音有关,它也不主要是关于传福音的。它的目标更远大。我们必须向失丧者宣扬福音,并渴望归信的人来到基督面前。但这不是教会唯一的功能,而且这当然不是其崇拜的主要焦点。
大使命本身的主张是相当不同的。在大使命的希腊文中,主要的动词不是“去”(go,只是作为修饰分词),而是“使人作门徒”(disciple,是个祈使动词)。经文实际上是说:“当你们去的时候,藉著教导和施洗,使人作门徒。”这指向一个真理,就是救恩所牵涉的,远比归信要广得多。它所牵涉到的,是要人成为基督的门徒。教会的目标不是向每个人提供福音的信息,或者透过我们教会的门,把人带进来。不,教会的目标应该正如基督在这里所命令的:“教导他们所有我曾经吩咐的。”这才是教会事工的目标。
这就是为什么桑威尔对教会的认识是如此深刻的原因。他接着写到:
[教会]只能听祂的声音,遵守祂的命令,追求祂的目标。它的职员是祂的仆人,有义务只执行祂的旨意;它的教义是祂的教训,就是祂作为先知,蒙神所赐的;它以祂的律法来管教,这是祂作为君王所定旨的……教会可以宣布[圣经]所教导的,享受它的吩咐,禁止它所咒诅的,并藉著属灵的惩处(sanctions)来加强她的见证。她不能超越圣经,圣经没有说的,她就该噤声。(注10)
在这里,桑威尔呼应着加尔文。加尔文对大使命也曾用类似的话写到:
“我们要将这原则当作我们坚定不移的原则:唯有记载在律法和先知书卷中,且之后在使徒书信中的话语,才能被接纳为神的话,且唯独这话在教会里才有权威。又在教会里唯一蒙神喜悦的教导方式,必须来自神话语的吩咐与准则。”(注11。《基督教要义》4.8.8)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可以论证说加尔文和桑威尔对教会所持的观念是狭义的,限制了它能作和能说的。但是从另一种意义看来,他们的理解是教会的责任非常重大,她是唯一被认可作这项工作的团体。桑威尔和加尔文渴望清楚界定教会使命的热情,来自他们的惧怕——害怕如果这个被赋予大使命的团体,万一没有做到基督要她作的,那么,大使命该怎么办?教会要使万民作基督的门徒,是藉著教导他们所有基督曾经吩咐的。这包括了上帝全部的计划,不是“属灵四律”,甚或“加尔文主义五要点”。
三、什么是门徒训练?What
is Discipleship?
那么,什么是门徒训练呢?对许多人来说,它的意思是“同化”(assimilation)。这是让新会员更能融入教会生活的过程,无论是透过假期圣经学校(Vacation Bible
School),或小组查经,参加詩班,或在育婴室中事奉。不过,我们喜欢用的,是一个比较老旧的词——基督徒培育(Christian nurture)——用来描述门徒训练的过程。从这个意义来说,门徒训练的意思是符合神全部的计划,就是祂在祂的独生爱子身上所启示的。它训练神的子民从事善工,用属灵的食物来喂养它们,让他们能成为天路客,行走在这个世界的旷野中。基督徒的培育事工,不把救恩当作瞬间发生的事,而是一个持续且艰巨的过程,基督徒经常会在这个过程中走迷。它承认神的子民随时随刻都需要救恩,从重生起,一直到死亡。换句话说,衡量门徒训练的方法,不是看人是否积极参加教会的节目,而是神的子民多有效地去抵挡世俗化。
这个对大使命的认识,为我们在思考崇拜上,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背景。神的子民的聚集,不是神的子民重新充电的时候,好让他们能在周间出去,作教会真正的工作,如个人佈道,或小组团契的牧养。它是在神的话被宣讲(讲道),在神的话在圣礼中被强调、被刻印在他们心中,以及神的话为教会的祷告提供实质时,让基督徒得到神的话的门训(discipled by God’s Word)的时刻。崇拜不只是聪明的做法,而是门徒训练所必需的。
使人作门徒,教导,和施洗——所有这些大使命的元素,描述了改教家所认识的,真教会的标记:宣讲神的话(“凡我所吩咐的,都教训他们……”),施行圣礼(“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如此,大使命就是对真教会履行其任务的描述。教导神的话,圣灵,和祷告,会造就神的子民。这是神所应许要祝福的牧养工作,也就是在大使命的最后,我们的主所说的:“……我就常与你们同在,知道世界的末了。”(太28:20)
当代对大使命的混淆来自两个基本的错误。首先是不愿意相信神的应许,要使用教会,和世界认为是愚拙的事,来达成祂拯救失丧者的心意。当代崇拜的许多创新,反映了对神的应许(是祂必定会守的)缺乏信心。我们似乎不相信祂已经把聚会和让圣徒成圣的事工托付给教会,祂会让神的道的传讲和圣礼的施行,成为救恩有效的工具,或者不相信祂会提供祂教会的职员,给他们执行这个工作一切所需要的。我们倾向于以为,藉著我们的智慧。努力和良好的动机,就能补足教会的软弱。
第二个错误来自把教会及其崇拜,理解为只是福音佈道的工具。教会的目标和目的是制造门徒。传福音只是基督给祂教会的使命其中的一部分。如果我们更认真看待教会训练门徒的责任,我们就不会为了要赢得世界的赞同,而修改我们的崇拜。与其降低崇拜的门槛(dumbing it down),我们需要让崇拜更加有智慧。神透过崇拜来门训(disciple)祂的子民。好的崇拜,也就是忠于大使命的崇拜,不会厌恶去教导基督所吩咐的。
如此,是教会,特别是在崇拜中的教会,才是在履行大使命。她是藉著在祂面前聚集一群子民,以奉献赞美的祭来事奉神。她是藉著神的道的典章(ordinances of Word)与圣餐,濡养基督的身体来事奉它。而这些都发生在一个留心观看的世界面前。它认为教会在从事的是一个奇异的仪式,在说着奇怪的语言,崇拜着真实和永生的上帝,并拒绝这个世界的神祗。
除非我们从大使命的角度来看崇拜,并被我们正确地理解,否则,我们的崇拜就容易流于:往好的看是丟神的脸,往坏的看,就变成一种亵渎。同样糟糕的是,它会是毫无果效的。因为,到最后,只有符合祂所吩咐的、荣耀神的崇拜,神才会使用来让罪人知罪,回转归正,并在圣洁和安慰上,建造他们(威敏思特小要理问答89问)。换句话说,崇拜是教会事工中最重要的,因为它是基督所吩咐的,用来门训万民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