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29


留在世界边缘

/ 曾劭恺
《留在世界边缘——“入世而不属世”的十架真理》(台北:道声出版社,2019)序言,标题为编者所改。

《教会》编者按:今日中国家庭教会所处的大环境中,基督信仰与世界开始形成短兵相接的张力。作为属天却在地的教会,作为跟从基督耶稣却未离开这世界的基督徒,作为群羊的牧者,都会在处境中面对如何在世持守并见证福音的问题和具体抉择。因此,本文作者提出“基督信仰的公共性”这个议题,在此时是十分适切的。而在思辨中自觉地回到圣经、回到福音的核心,实在是我们能归回正道不偏左右的关键。盼望此文作为一个热点冷思的探讨,引发众传道人对此议题的回到圣经、回到福音的自觉思考;也愿主施恩,保守祂的教会行在祂的旨意中,在这末后的世代中如同灯摆在灯台上。

这是一本写给基督徒的书。讲得更确切些,本书的写作对象,是追求理解自己信仰的基督徒。人很容易只讲立场,拒绝思辨,而奇怪的是,往往基督徒特别容易如此。“瘸子必跳跃像鹿”是先知以赛亚关于基督救赎之工的预言(赛35:6),充分体现了本书所要思辨的信息,即“耶稣基督并祂钉十字架”的福音(林前2:2)。所有基督徒都会说自己相信“耶稣基督并祂钉十字架”的真理。这难道不是个概念定义的恒真句?不信这真理的人,还能被称作“基督徒”吗?然而,我们应当如何理解我们所信的真理?这对于我们在地上的生活,又意味着什么?

 2018年中秋前,耶鲁神学家沃弗(Miroslav Volf)教授来访,在我妻子的茶空间与一小群学者、文化人对谈。茶叙间,有朋友请沃弗教授针对政治压迫下的教会及基督徒提出建议。沃弗教授来自前南斯拉夫,对于政治压迫有深刻的体会。他严肃而诚恳地答道:“留在这世界的边缘,因为那才是福音大能彰显之处;那才是这大能的归属。这能力就是使徒笔下那软弱中的力量。(Stay in the margins of this world, because thats where the power of the gospel manifests itself. Thats where that power belongsthe power through weakness that the apostle speaks of.)”

若不论沃夫教授的神学路线,单就这句话而言,它所传递的信息在我心中回荡不止。我年少时,康来昌牧师《当十字架变成十字军》一书在我信仰思辨成形的过程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那本书深入浅出地帮助我明白,将十字架的大能转化为十字军的社会力量,是历代教会不断面临的一大试探。教会必须不断回到世界的边缘,且甘于留在那里,因为那才是十字架之所在。

本书并非公共神学书籍。“公共神学”是华人教会年轻一代近年来争相讨论的课题,我自己也曾多次以此为题开课。没有任何基督徒可以声称自己相信圣经,却否认基督信仰的公共向度而不自相矛盾。因为主耶稣清楚教导,“城造在山上是不能隐藏的”(太6:14)。问题是,基督的荣耀乃透过伯利恒至各各他、马槽至十字架的自我隐藏,方显明于凭信而不凭眼见仰望祂的人。基督徒作为“世上的光”,又当如何像灯摆上灯台般“照在人前”呢?难道不当效法基督,藉由自我隐藏而被显明、藉由留在边缘方得颠覆世界之王的秩序?当殉道士唱着凯旋的乐歌走进罗马竞技场,或者当宣教士遭到义和团屠杀却仍为这普遍敌视基督教的民族祝福时,基督复活的大能就在边缘当中,透过这些人所背负的十字架彰显出来。

相较之下,所有社会运动都有一种“从边缘推向核心”的动向,就是以改变社会结构为目标,因而试图将一些信念、价值、群体从社会结构的边缘推向社会结构的核心:同运如此,护家盟亦如此;法国大革命如此,阿拉伯之春亦如此;占领华尔街如此,美国宗教右派亦如此。我也不否认社会运动的价值,而活在地上的基督徒公民当然也有责任参与社会事务。然而,十字架浩瀚的大能若被转化为社会运动,那其实便无异于当年那些传割礼的律法主义者,用外在的结构、秩序来消除“十字架讨厌的地方”(加5:11)。我们必须谨记,主再来之前,十架大能彰显之所在始终是各各他,而各各他始终属于世界的边缘。背负十字架,意味着甘愿留在边缘。

当代美国福音派当中,有一群在社会上具有庞大影响力的人,被称为所谓“宗教右派”。他们会将各种保守意识型态所落实的社会体制视为上帝国度的彰显。“推进上帝的国度”(advance Gods Kingdom)是他们常用的政治语言,特朗普总统任命的第一任教育部长戴弗丝(Betsy DeVos)女士宣誓上任前,就曾宣告这是她在该岗位上的最高使命。论及这种现象,我与美国正统长老会(Orthodox Presbyterian Church)神学家卡西迪(Jim Cassidy)博士曾进行过这么一段对话。

当时我在网上听了一篇美国左派社运人士在某间自我定位为“自由派”的教会所讲的道,便在脸书上质疑:将这种政治演讲搬到教会讲台,难道不违背这群左派所理解的“政教分离”吗?

我这位好友见到贴文后,私讯问我:“你认为福音派跟自由派有什么共通之处?”

我笑称:“他们都领受了普遍恩典,但除此之外我就不确定了。”

卡西迪认真地指出:“他们所共有的不只如此。社会行动主义(activism)——美国基督徒热爱行动主义——你在这个国家无法避免它,不论你是右派还是左派。你所听到的那篇道,以及一个神治论者(theonomist:试图将地上的国家变成基督国度的人,其方法包括用旧约律法立法,或者将圣经当成某种治理国家的使用手册,美其名曰“圣经世界观”等)会讲出来的道,有什么差别?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在政治上他们立场相异,但他们的讲道却属于同一类别。左派跟右派并没有太大差异。他们都想把末世(the eschaton)给现世化(immanentize)。”

我们会发现,这种以宗教为名的社会行动主义背后那些更深层的心态与信念,不单是基督徒在积极参与政治的民主社会中才会产生的。在极权国家的压迫下,基督徒最大的试探,往往还不是昧着良心,以宗教名义拥抱爱国主义。追随基督的人,对于“为我祖国,不论是非”这荒谬而丧尽天良的教条,通常会嗤之以鼻、深恶痛绝。在我个人经历与观察中,基督徒(包括我自己)在这种社会结构中所面临最大的试探,有时反而是厌弃自己的国家,将自己的民族文化看得一文不值,并用属血气的态度(甚至手段)与属血气的政权争战。

在这种一味敌视世界的情绪试探之下,“圣经世界观”、“文化使命”、“文化基督化”等术语,很容易被赋予一些“本土化”(这难道不是变相的“基督教×国化”吗?)的新含意,造成一种十字军心态、一种变相的律法主义,试图将教会的主权强加于其它社会场域之上,无形中使得基督徒生活的各层面(诸如教育、交友、娱乐,甚至商业活动)都被局限在教会的圈子里,与世隔绝。

问题是,“留在边缘”并不意味在社会边缘建立基督徒的次文化,因为基督徒在这种次文化的结构当中是位居核心的。而基督徒在主流社会中被压迫,往往便会在基督教次文化的结构中压迫异己。唯有当教会及信徒留守于世界、留守在主流社会文化的结构中,才有可能真正留在世界的边缘(留在各各他!)。

 “留在边缘”不单意味因基督的缘故而如“将宰的羊”般受逼迫(罗8:36)。“留在边缘”还意味,基督徒受逼迫时,应当效法主耶稣的沉默。我们的主“被欺压,在受苦的时候却不开口,祂像羊羔被牵到宰杀之地,又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无声,他也是这样不开口”(赛53:7)。一旦高调宣扬自己所受的逼迫,就等于用声势与那些吶喊“钉死祂”的人较劲,而这难道不也是一种不甘于“留在边缘”的心态吗?基督的名已经传遍天下,且有一天万口都要承认祂的圣名(罗14:11),而这不正是因为祂命令门徒“收刀入鞘”(约18:11),以君尊的沉默回应了群众的吶喊,甘于走向各各他吗?祂被显明,难道不是藉由祂的自我隐藏吗?祂的真理被听见,难道不是因为这无声的真理,单单传递给凭信心而不凭耳朵聆听的人吗?我们这些自称为祂门徒的人,又岂能站在各各他对着世界大声叫嚣,宣扬自己所受的逼迫呢?如此大声“与恶人作对”(太5:39),岂不反而将灯“放在斗底下”了吗(太5:15)?

另一方面,至今仍有许多基督徒,为了避免世俗的试探,因而在属灵信仰与今世生活之间开裂出一道鸿沟。他们拒斥“文化使命”的概念,也诚然留在了主流文化的边缘,但他们跟上述高喊“文化使命”的基督徒一样,也将基督教变成某种次文化,且犹有过之。他们都说中文,但似乎他们有自己一套“属灵”语言,是一般华人听不懂的。他们在社交媒体上所分享的内容、所使用的用语,都显示他们早已离地而居。他们逢人便“传福音”,美其名曰“得时不得时”,与非基督徒除了谈“福音”,几乎没有共同话题。他们对世上的音乐、文学、艺术、饮食、娱乐、时尚、政治、哲学、科学、财经都没有兴趣,甚至视之为魔鬼的工具。若他们对这些所谓“属世”的领域有所研究,通常也是以所谓“护教”及“福音”为目的。

这些基督徒所属的教会,会相当看重所谓“属天”的福份,并将地上的生活及工作看作暂时且无永恒价值的。问题是,他们不可能不在地上生活;在地上的生活中,他们也必然有许多需求。他们在追求“属天”的盼望时,仍旧活在这地上,结果天与地在他们的信仰与生活当中,往往是割裂的。他们在公祷中,例行公事地朗诵“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但是否思考过这句祷告在求什么?是否真的追求让神的旨意落实在地上的日常生活中?他们固然以神的名、神的旨意为念,但难道这属天的领受,不应在日用的饮食中活出吗?他们忘记,我们的主在地上“也吃也喝”,甚至被指控为“贪食好酒的人”(路7:34)。我经常在社交媒体看到基督徒宣布“同性恋请勿加我好友”、“谢绝毛左加好友”等字样:难道我们忘记,主耶稣在地上吃吃喝喝时,身边都是怎样的“酒肉朋友”吗?

较为极端者,甚至会为了照管“神的教会”而不管理自己的家(参提前3:5)。这些教会的领袖,除了圣经、《荒漠甘泉》及劳伦斯弟兄的著作,从不允许信徒阅读任何书籍,连神学书籍都不可接触。他们带领会众高唱《这世界非我家》时非常起劲,但唱《天父世界》时,可能并没有好好想过自己在唱什么。虽然他们知道地上的家园残破不堪,但他们认为自己没有维护修复的责任。这些教师以为“管理园子”是亚当在伊甸园中的事工,而基督徒只需以祷告与福音为事,以预备离地进“天国”。他们眼中的婚姻关系基本上也是柏拉图式的:他们只重视“属灵”的互通。当然,这些教会的夫妻也会有传宗接代的活动,但这在他们的教导当中,这只不过是以“生养众多”来传承信仰罢了。除了“同奔天路”外,这些教会的领袖不会教导夫妻建立任何生活上的情趣,并禁止教会里的夫妻在公众场合有亲密的举动,甚至在聚会时都必须男女分开坐。他们禁止年轻信徒听流行歌,因为他们说神造人的嘴唇,是要用来赞美神,而不是发出这等男欢女爱的靡靡之音。如果问他们圣经中的雅歌何解,他们会说,雅歌描绘的是基督与教会,而非人间夫妻。但这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其实并未全心相信圣经文本清晰的字义吗?他们不按文本的字义理解神的旨意,声称自己按“灵意”解经,但这会不会时常变成“私意解经”,将自己杜撰的律法塞进神的口里?神只说“不可吃”时,他们若要加上“不可摸”才安心,难道不是出于不信靠神的话语?道成了肉身,我们为什么还要离地,追求肉身成道呢?

这种形式的敬虔主义当然属乎极端,但它在华人教会的影响其实十分广泛。我们甚至会发现,许多高唱“文化使命”的华人教会,身上往往仍未摆脱这种敬虔主义的“离地”基因。或许这也是许多人在世界边缘,或有意或无意地建立起基督教次文化的潜在因由之一。许多基督徒领袖鼓励社会菁英放弃工作,投入牧职,似乎只有牧职才是“圣职”(当然我们不应否认,华人教会确实迫切需要传道人,我自己也总是用心寻觅可能蒙此呼召的人)。在一些邦政涉入宗教的特定社会处境下,有些教会为信徒的子女设立基督教学校,使孩子们免于世界的凶恶与试探。但这会不会也减少主的儿女呼求“不叫我们落入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时所得着的安慰?当清教徒说“礼拜天是灵魂逛菜市场的日子”时,他们难道不是在强调,教会生活应当差遣信徒“入世”,而不是要求信徒在教会投入过多时间与精力?为什么许多华人基督徒一旦对信仰认真起来,生活就都围绕着教会,甚至与社会脱节呢?“文化使命”之说的原初用意,不正意味“这是天父世界”,所以人类社会一切合乎神显明旨意的工作,都是神圣的呼召吗?凯波尔(Abraham Kuyper)创办的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其“自由”之处不正在于它虽由基督徒办学,却不隶属邦政,也不隶属教会?难道教会对抗邦政侵犯教育场域的方式,就是将教会场域的主权加诸于教育?难道教会有权剥夺造物主赋予教育场域的相对主权?难道教育场域要沦为邦政与教会的战场?难道基督不是人类存在的范围之内所有场域的主?祂主权之下的场域,岂可将自身的相对主权加诸于其它场域?难道教会不应祝福信徒“去”,正如主耶稣吩咐门徒“去”(大使命!),而非如“虎妈”般如影随形地抓着信徒,一味要他们“来”?

事实上,不论西方东方,所有属肉体的思维基本上可以分成两大类。其中一类会把自己从可见的现实抽离,这种思想非常离地,如同从半空中看世界,有很高、很广阔的视野。问题是,人不可能真的飞到天上去,除非他们变成神(求神怜悯!)。另一类属肉体的思维则喜欢专注于当下,不喜欢玄奥、永恒的东西,将注意力都放在地上会改变的事物上。用中国大陆流行的用语来讲,我们会觉得这种思维很“接地气”,特别在现今世代,它迎合了草根、民粹的气息,所以会有庞大的市场。但因为这种思维的眼界里缺乏永恒不变的东西,所以它虽然能够在地上带来一些改变,但这些改变通常是短暂的,甚至可能对人类社会造成深刻的伤害。说穿了,这无非是聪明人拿人类当他们思想的实验品。

基督徒的信仰与生活,很容易在“入世而属世”(“接地气”)及“不属世而不入世”(“离地”)之间摆荡,而且经常混合这两种属肉体的思维。圣经世界观并非这两种思维的结合,也不是这两种思维之间的平衡。本书将反复强调,圣经多次多方教导基督徒“入世,而不属世”(in but not of the world):全然入世,全然不属世!

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本书的整体内容,皆可视为对主耶稣受难前一段祷告的批注与应用:

现在我往你那里去,我还在世上说这话,是叫他们心里充满我的喜乐。我已将你的道赐给他们。世界又恨他们;因为他们不属世界,正如我不属世界一样。我不求你叫他们离开世界,只求你保守他们脱离那恶者。他们不属世界,正如我不属世界一样。求你用真理使他们成圣;你的道就是真理。你怎样差我到世上,我也照样差他们到世上。我为他们的缘故,自己分别为圣,叫他们也因真理成圣。(约17:13-19

  这段祷告,涵盖了本书每一章的主题:真理与成圣的生命、基督徒的喜乐等。我们看见,在这段经文当中,主耶稣既说我们不属这世界,又说祂差我们到世上:这正是上述“入世而不属世”的真理。而我们必须谨记,约翰在福音书的序言中已明确告诉我们,主耶稣来到“世界,世界也是借着祂造的”,因此这世界其实是祂“自己的地方”(约1:10-11)。此“入世而不属世”的真理贯穿主耶稣这整段祷告。

当我们抽丝剥茧地思辨这真理时,我们又会发现,其核心正是道成肉身的耶稣基督自己。基督全然是神、全然是人,且祂是一位基督,圣子与那位拿撒勒人不是分离的两位,因此祂在全然入世的人性中,亦全然不属世。在全人类当中,唯有祂彻底活出了人之为人的人性。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入世而属世,或者不属世而离世;活在灵魂而轻视身体,或者活在肉身而轻视灵魂。或许有人能在天与地、灵魂与身体之间达到平衡,但又有谁能全然入世而全然不属世?谁能每时每刻都记得,他是自己灵魂的身体,又是自己身体的灵魂?除了基督,谁能每时每刻都在身体中作为灵魂活着,又在灵魂中作为身体活着?

而“道成肉身”的目的与决定性原则,正是各各他的十字架。若无十字架的死亡,就没有复活的荣耀。基督徒在地上的一生,都当不断回到各各他这“边缘”,因为只有在此处,基督徒才可能真正进入世界,却又不属这世界。也只有在此处,基督徒的信仰与生活方得彰显基督复活的大能,因为基督的复活,乃是由十字架所成就的(见本书三、四章)。因此使徒宣告:

我们有这宝贝放在瓦器里,要显明这莫大的能力,是出于神,不是出于我们。我们四面受敌,却不被困住;心里作难,却不至失望;遭逼迫,却不被丢弃;打倒了,却不至死亡。身上常带着耶稣的死,使耶稣的生也显明在我们身上。因为我们这活着的人,是常为耶稣被交于死地,使耶稣的生在我们这必死的身上显明出来。(林后4:7-11

这套所谓“十架神学”、“福音神学”,正是本书的内容。容我再说一遍:这不是一本公共神学的书。在我们的世代,“公共神学”这名词日益遭到滥用、误用,而本书正是在此处境下,刻意回避主流的华语“公共神学”。我与好友洪亮谈话间经常提到:当前主流的华语“公共神学”,多数内容无非是用一些粗糙的神学原则来讨论公共议题。这充其量只能被称作业余时事评论,它不是真正的“神学”。这远不如一些有深厚神学造诣的专业时事评论员,评论时事时不打“神学”的幌子,却总带来深刻细腻的神学思辨(我此时想到的,是我的好友邱慕天)。

本书不是公共神学书籍。本书旨在回归基督信仰公共性的核心原则,即上述“入世而不属世”的真理,并探索这核心中的核心。如稍早所述,这核心中的核心就是道成肉身的耶稣基督并祂钉十字架的真理。当一个基督徒发现自己对这世界一无所知时,他不会成为怀疑论者,因为他始终“知道耶稣基督并祂钉十字架”(参林前2:2)。一切关于神、关于世界(这是天父世界!)的知识与理解,都必须以“耶稣基督并祂钉十字架”为出发点。而当我们因信与基督联合时,这真理不单会为我们带来信心所构成的知识,也应该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使得我们甘于进入世界因而留在它的边缘──直到基督再来为止。

基督徒若不进入世界,就无法留在边缘;若不甘于留在世界的边缘,就无法带着基督复活的大能进入世界。若我们领受圣经所勾勒的“创造、堕落、救赎”世界观,以基督为中心理解“文化使命”,就不应偏离十字架的道路,不应试图从边缘挤进核心。当我们透过十字架看世界时,就当知道,基督徒若不甘于无知,就无法获得在基督里“所积蓄的一切智慧知识”(西2:3);若不甘于盲目,就无法坦然高唱“瞎眼今得看见”。神拣选的不是耳聪目明之人。祂拣选了“聋子”,并“开通”聋子耳朵;祂拣选了哑巴,并叫“哑巴的舌头”向祂“歌唱”;神拣选了瘸子,并应许“瘸子必跳跃像鹿”(赛35:5-6)。

2018101日深夜盼望次日黎明时

于上海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