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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1-07


集玫瑰蕾收穫

摘錄自《講道?——純粹講道的簡單教導》,莫德(Alec Motyer)著,皓熙譯,
(麥種,2016),第九章

在預備講章的過程中最終對於我需時很長!)會抵達一個時刻對於所選擇的經文到底是甚麼一回事開始變得清晰。足夠的材料已輸入那條簡陋古村的水泵,因為終於有些微的水滴開始流淌出來——我們亦開始把勞苦得來的成果寫在紙上。實際上,可能這就是我將要傳講的講章的框架——我認為,一個人在講道的路上走得愈遠,這初步的「收穫」階段就愈可能融入成為「陳述」階段(下一章的主題)的一部分。但是,我們不宜有過高的期望。我們一直把黃金扔在火裡,有點東西已經開始出現。很可能,就像貧窮愚昧的亞倫所鑄造的金牛犢那樣,仍需用雕刻工具作大量仔細的後期加工(出三十二4),之後才能稱得上是個完成的產品——但本身用的需要是純金!

例如……

舉一個例子解釋我的意思,可能會有幫助。詩篇五十一篇的頭幾節,說明了一些在前面幾章描繪過的步驟。通過「考察」,會發現這些經節包含了九個意義重大的詞彙。《新欽定本》把它們翻譯成憐憫,慈愛,慈悲,塗抹,過犯,徹底洗淨,罪孽,潔淨和罪。沿著「考察」和「分析」雙線前進,我們在這裡發現:

有三個詞描寫我們一般歸類為「罪」的事物。下一點點(!)功夫在經文彙編上,會揭示出,那個譯成「罪」的詞,雖然用途主要是在道德意義方面,但卻有通俗的意思,指「錯失目標」(士二十16)。這是可靠的線索,指出「罪」在聖經倫理中的意思:「罪」是指特定的失誤——包括任何領域:思想、言語、行為、人際關係、想像、已行的事、未作的事……等等——我們在當中錯失了神的目標,偏移左右,射得太低或太高,正如保羅所說的「未達〔《和合本》作『虧缺了』〕神的榮耀」﹙羅三23﹚。「罪」是我們承認的具體問題:即「我為此感到抱歉」。翻譯成「罪孽」的名詞,來自意義為「彎曲,扭曲」的動詞(參:哀三9;賽二十四1)。使用在倫理方面,這個詞把我們「罪」的問題「內在化」,指出「罪」源起於一個基本的缺陷,是我們歪曲了的人性,從受孕和出生那刻起已在我們心裡(詩五十一5),並且貫徹我們一生,每個人壓根兒就一直在「錯失目標」。至於第三個詞「過犯」,經文彙編會指出,這個詞所描寫的是一名下屬違抗主子的行為(參:王下三7,八20)。因此,這個詞一個更準確和更具啟發性的翻譯,是「蓄意造反」——我們的惡行不單止是事實或一件事件(「罪」),不能輕描淡寫地推諉說是我們墮落了的人性(「罪孽」)那不可避免的後果。「過犯」是我們的選擇,是有意識、刻意、明知故犯的叛逆!

有三個詞描述罪人向神所求的是甚麼:《新欽定本》譯作「憐憫」的那個詞,翻譯成「恩典」更為恰當。這個詞在舊約聖經中的意思,正好就是新約聖經裡「恩典」之意:指神的美善、寬容和寬恕——是白白賜予、不計功勞、人不配得、非賺取回來的。經文彙編會領你從創世記六章8節開始,在那裡提到挪亞雖然跟人類的敗壞有份(創六5),令主憂傷(6),又身處衪的憤怒底下(7),但卻「蒙恩」。「慈愛」(chesed)和「慈悲」(rachamim)告訴我們有兩種思想神的愛的方式,事實上,即是從我們的角度看來。神有「慈悲」,即是衪「在愛裡」,乃是躍動之心的愛。這個詞跟「母腹」那個詞有關,並且形容澎湃深情的愛,就像列王紀上三章26節述說的母愛,是充滿情感的大愛。然而,衪還有「慈愛」,如此的愛是意志的表現,即是信誓旦旦的愛作出的委身,就例如婚姻儀式中所作的承諾;這樣的愛誓言不變,「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這樣的愛作出決定,說「我願意」。

有三個詞述說向神所求的是甚麼:「塗抹,徹底洗淨,潔淨」。「塗抹」(在王下二十一13,用來描述把盤擦乾淨)指出罪留下了神看得見的印記,但祂也能除去這些罪印。「洗淨」是描寫洗滌者的動詞,這兒的教導是,神曉得有一種(可說是)道德清潔劑,能夠追擊和剷除罪惡的每絲痕跡,直達人的深處(來九14)。你會發現「潔淨」是典型的利未記動詞,表達出的觀念乃是,罪惡構成關係的障礙,而神也能夠應付這一點。

浮現的講章

上述的例子,給前面各章所說的一切提供了個很好的測試場地和說明。我們察看過那段經文,注意到那九個詞。在經文彙編的幫助下,我們解釋和收集了這些詞的意思——在某些情況下,甚至是每個詞的意義範圍。當然,在過程中,我們將會收集到大量關於這些詞的意思的資料,遠多於一篇講章能用得著的。為了備作未來之用,我們要把這些資料儲存起來。

亦有一點很清楚,這些材料可以往不同的方向「調校」,以迎合不同的需要:例如,這篇講章是否要討論墮落人性的災病和治療?或是關於一位行拯救的神的奇妙作為?或者,我們會否注意到在第3節以「作解釋」的「因為」開始,邀請我們傳講簡單悔改的功效?毫無疑問,一旦我們完成了艱苦的準備工作,留意到這三組關鍵詞的方向,又決定了要瞄準那個目標,這篇講章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詩篇一一九篇

讓我們簡略地思想另一個例子,看看怎樣從考察的基本功夫讓一篇講章「浮現」出來,這一次的經文是詩篇一一九篇。當然,我們可以選擇這篇美妙的詩篇中任何一部分進行釋義,因為你知道,幾乎每一節都包含著某些對神真理之道的教訓,而且全篇詩篇所用的詞彙保持不變。但是我最近努力的成果「浮現自」916節,這是某次「聖經主日」崇拜選定要讀的章節,所以指派給我講解。在這裡,重要的詞彙包括:

911節:「你的話」。你的好友楊氏(Young)和史特朗(Strong)會藉著他們的經文彙編告訴你,* 在這裡出現的是兩個不同的希伯來名詞,分別來自希伯來文的「講」(to speak)和「說」(to say)兩個動詞,但要區分兩者之間的意思則不太可能。兩個詞都肯定「神說了話」;衪是「說話的神」,或者用更專門的術語來表達:神的自我啟示(self-revelation)是「命題式的」(propositional),以言語、語法、慣用語、可理解的形式賜給我們——不僅是透過一些意義重大的行動,然後把這些事件的解釋懸空,讓我們盡所能確定它們的意義;反之,祂乃是用詞語、句子、命題向我們的思想和悟性說話。例如,請注意出埃及記三至四章是怎麼安排在五至十二章之前。主首先告訴摩西祂想作甚麼,然後才執行。真理之道先行,隨後才是確認的行動。那位「說話的神」走在「行動的神」前。

10節:「命令」。神真理之道,乃是以律令的方式發出,專門作為我們順服的對象,神的話語是我們的義務。

12節:「律例」源自「雕刻」這個動詞(刻在石或板上,結四1),或是「刻入」一本書裡(賽三十8)。這個詞指出神的話語具有恆久、不變、堅定的特質。

13節:「判斷」(譯按:《和合本》譯成「典章」)在舊約聖經裡是個極其重要的詞。我們要防範一種傾向,即是自動地把這個詞跟譴責性的判決或「公正」聯繫起來(某些近代的聖經譯本有此傾向),大概是標誌著公正的社會管治。其源頭的動詞的意思是作出權威的決定。此動詞屬於坐在審判席上的法官,或是坐在寶座上的君王,以及(特別是)屬於天上的神。當祂作出權威的決定時,便會成為祂向自己的子民的啟示,成為「那不曾改變、永不改變之真理」的一部分——無論是命令或原則。例如,申命記五章1節提到神透過摩西賦予的啟示時,就如此稱之為「判斷」。把這個意思套用到以賽亞書四十二章134節試試看,在此即使是《新欽定本》也譯作「公正」(just-ice),但該處的上下文要求我們理解的意思卻是,主的僕人給外邦世界帶來了關於神的真理,是他們從前所缺乏的啟示真理。在詩篇一一九篇13節,這裡的意思很清楚,也實在是基本的意思:主已發出權威的話語。「你口中的判斷」,就是祂憑自己神聖權威的決定所安頓了的事情,然後又向祂的子民發言,說出祂啟示的真理。

14節:「見證」(testimonies,譯按:《和合本》譯作「法度」)最簡單的解釋,就是主為祂自己提出的證供,「作出衪的見證」,讓我們知道衪是誰。

1415節使用了兩個不同的詞,分別譯成「道路」和「眾道路」(譯按:《和合本》並沒有譯出14節的「道路」,參《呂振中譯本》,「法度之路」)。前者通常譯成「道路」,後者則作「路徑」。兩者均喻意行為特徵或典型的生活方式,就正如我們談論某人時會說「這是他的作風」。

15節:「訓詞」。在某個程度上,由於這個詞的用途廣泛,要確定它的意思有點困難。「源頭」的動詞(paqad)用來描述主「造訪」祂的子民,大多數是出於善意和關懷的動機(創二十一1),但有時候是為了嚴厲的察驗和判決(摩三2)。同一個詞也用作「計算」(出三十12)。根本的含意可能是,要抱細心注視的態度。透過衪的話,主搜察祂子民的內心,關懷他們,責備他們,但「按著編號」個別地認識他們,彷彿祂親自給他們進行了一次普查。但是對於我們而言,「訓詞」指出我們對祂話語細節的關注,要仔細應用到我們的生活之上。

這是何等榮耀的一段經文,可作「主日聖經課」的教學之用!分辨出關鍵詞,並且給它們下定義之後,你能看見有講章浮現出來嗎?的確會有,而且至少有兩種可能的情況。如果我們正在尋求一篇關於聖經本身的講章,一些強而有力的真理會展現在你眼前——聖經的獨特性,是神自己的「說話」,出自「祂的口」;聖經專屬的角色,主在當中為衪自己「作見證」;聖經的權威,憑著它啟示出來的「律例」和「判斷」、「訓詞」和「命令」,能指導我們的人生;聖經轉化生命的權能(詩一一九911),潔淨我們,制止我們犯罪。

另外,對於我們在日常讀聖時該如何使用經文,這裡亦提出些有幫助的指引——要期望主會來教導(12),以不慌不忙的默想敞開我們的心思(15),把祂的話銘記於心(11),在情感上以聖經真理為樂(111416),思考和應用每個細節(15)。

總而言之,一旦完成了「考察」的功夫,便會發現有可收成的真理,甚至從同一段經文亦可能有不同的收穫。

就一個詞語

我絕非想不厭其煩地一再重複,但你該已看見(不是嗎?),我們稱之為考察、導向和收穫的步驟,是怎樣讓講章從文本和經文「浮現」出來?這正是「釋義」的本質。

鑑於上述以詩篇五十一篇和一一九篇所作的示範,對於詞彙研究(word study)作為解經職事的一種特殊形式,我在這裡應該作點說明。由於這種解經法涉及搜尋經文,又鼓勵聽眾要效法,所以特別適合小組或週間的查經活動,但肯定不限於此。現在的教會,通常在會眾席提供聖經,因此方便講道者指出經文的頁數,邀請聽眾一起翻閱聖經。對於教會這樣普遍供給聖經,事實上我感到有點矛盾,因為在我成長的時代的舊風俗(到現在我還是沿用著),就是要帶著自己的聖經上教會,這仍然是我的偏好。我無法想像,去到某個地方,但卻沒有帶我自己的聖經!但是,整間教會提供同一個版本的聖經的優點是,在解經的過程中更方便聽眾參與翻查經節、尋找經文和跟蹤頁數。在任何情況下,會眾都該受鼓勵這樣作:這樣做,我們就是順服聖經「要凡事察驗」(帖前五21)的命令——或者,正如我在較魯莽的時刻會這樣說:「永遠不要相信講道的人!要確定聖經真的說了甚麼!」無論如何,詞彙研究不僅是種認真的釋義方式,而且極富啟發性,又具有引人入勝的潛力。

「信實」

就舉「信實」(pistos)這個詞為例。當這個詞應用到個別人仕身上時,其意義徘徊於「相信」和「可信賴」之間,不是總能很容易(也許甚至沒有必要)確定哪個意思較妥貼。但是,當pistos用來描述神的時候,就會啟發出很有趣的詞彙研究。經文彙編讓全組包含相關詞彙的經文集合在一起,例如說,我們可以從哥林多前書一章9節出現的「神是信實的」這句話作起點。在約翰一書一章9節,「神是信實的……必要赦免」(參:來二17);在帖撒羅尼迦後書三章3節,衪是信實的,「要……保護你們脫離那惡者」(參:林前十13;提後二13);神又忠於衪的應許(林後一1820;參:來十23;祂的信實會領我們進入榮耀(帖前五2324)。還有其他的經節,遠多於一篇講章能探討的份量。你聽過「儘管舌頭從不倦怠,耳朵卻實在發沉」這句諺語嗎?在講道的事工上,我們要聽此教訓,即使我們未能總是服從它的吩咐!

加拉太書四章4

我稱呼這種詞彙研究為「經文彙編式講道」——而且,讓我悄悄告訴你,萬一你遇上使你「措手不及」的講道邀請,這就是快速收集聖經資料的有效途徑!同樣的方法亦適用於主題講章。在加拉太書四章4節有三個組成的部分——神、女子和生育。例如,關於差遣之神的真理,可以在約翰一書四章914節的幫助下發展起來;「女子」領我們回到路加福音一章3138節;而生育——或者說「成為」(the becoming,你會發現這正是經文所用的動詞)——「為女子所生(become),且生(become)在律法以下」——可以跟一些經節聯繫起來,好像是約翰福音一章14節;哥林多後書五章21節;和加拉太書三章13節。

正當的稱呼

給「經文彙編式講道」正名,是「透過聯繫進行釋義」——這樣稱呼能傳達更重要的意味,亦更加準確。我們主要的目的始終是「釋義」——就是要帶出已在文本中的信息,或是讓它浮現出來。無論如何,這個目標需佔主導地位。如果你有權在召開委員會前讀一段聖經,即是蘇格蘭人口中所說的‘a wee wordie’,你自然會選擇適合那些委員或那次議程的經文,所以會份外小心。所說的主題是否真的存於經文之中有待出現?我們絕不能強迫聖經來迎合我們喜愛的模式,而是相反地要順服聖經,讓它模造我們、我們的思想、討論和決定。我們是否在進行家訪?或是坐在火爐旁邊?或是在醫院病床邊事奉?不管我們在哪裡,我們在該處的身分都是事奉神話語的人,目的就是要向神話語所宣告的真理躬身下跪。就好像一位醫生出診時會帶著他的「錦囊」,因此我們進入人的家時要帶著聖經在手。這就是我們要帶的;也是我們存在的目的。我很清楚記得,在我事奉的初期,在我還未學懂「聖經在手」的重要性之前,我拼命想把「談話扭轉」到重點上面,但卻並不成功,其實自然的辦法就是把我口袋裡的聖經拿出來。聖經在手,情況就被扭轉:我們所拜訪的人,正在等待打開聖經的時刻!但要點乃是我們存在所為何事:就是要「打開那本書」。有位女士曾對我提起她教會那位剛轉職的牧師,說:「我不曉得沒有了他我們該怎辦,過去是他給我們講解聖經的。」好一個令人豔羨的墓誌銘!

按主題或順序釋經

回顧上述對詩篇一一九篇的討論,那個嘗試該被稱為「主題釋經」。在那裡,當我們完成了一切考察和分析的基本準備功夫之後,從收集回來的材料各處會開始呈現出一系列的主題——即真理的收穫。然而,也許大多數的講章都會歸入「順序釋經」的類別——根據經節或段落出現的先後次序逐點討論(如加四4的例子)。我感到羞愧,因為我從未完整講解過整卷加拉太書,也未曾就加拉太書五章1625節傳講過一篇道,但我從自己的筆記簿看見,我對這段經文的研究,已到達能讓一篇解經講章浮現出來的地步。在《新欽定本》中,這段經文的標題是「行在聖靈中」。很好,但是何謂「行在聖靈中」呢?首先,會經驗到有一恆常的張力和爭戰(加五1618)。就像主耶穌在路加福音四章1節的經歷,我們也會發覺,聖靈本身內住在我們裡面時,是不止息的爭戰的開始。保羅細說肉體與聖靈之間不可化解的對立。根據1923節,在這場爭戰中,擺在我們面前的是兩個對比鮮明的可能:肉體的行為,或聖靈的果子。這場爭戰不住迫使我們要表明立場,作出抉擇,逃避一方並跟隨另一面。最後,2425節提供了一次診斷,指出我們若屬於耶穌的話,我們會是怎樣的人(24),又給予我們生活的指引(25):我們擁有一個轉化了的身分(24),又受召喚要根據新的法則而活(即是 stoicheō 的意思,《新欽定本》譯作「行走」〔walk〕),就是聖靈的法則。

當然,我們仍需努力將這一切組織成一篇解經講章,但從表面來看,可以依次序逐個段落解釋這段經文。當然,「導向」這另一個步驟也許可以接手了,但要視乎情況而定。例如,如果對象是一個初學者的小組,他們需要蒙指導認識聖靈在信徒生命中的地位和工作,那麼依次序逐點陳述可能是最好的方法。另一方面,如果這個小組曾受過關於聖靈的錯誤教導,並因此抱著一些錯誤的期望的話,就有需要強調信徒生命中有衝突、爭戰和抉擇的元素。是相同的材料,但講章可能要從1923節開始,因為錯謬和危險的期望在該處可即時獲得修正。

我不得不說,這樣解釋怎樣預備講章,聽起來實在太過輕而易舉。如果我的經驗有參考價值的話,讓我告訴你,沒有講道是容易的!事實上,我不得不提醒你,當最終會成為你的講章的真理精髓開始「浮現」出來的時候,最艱難的工作才即將要開始!但這是我們下一章的主題。

* 編按:楊氏與史特朗是英語世界兩本最盛行的經文彙編的編者。

2019-08-14


么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彭强

这堂讲座有一个很“酷”的名字——《什么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我今天要讲十三点,盼望在这一堂中,就我自己的所学和经验,向大家解释一些要点,包括一些偏颇、错谬、误区。在每一个方面,我会给大家举一些例子。

一、道德主义式的讲道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第一点,道德主义式的讲道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虽然在讲道中耶稣的名字可能会不断出现,讲员甚至可能会说:“你看,耶稣都这样做了,你为什么还不这样做?”

道德主义式的讲道是把道德作为称义的基础,但是救赎历史式的讲道是把道德作为称义和救赎的运用。信靠和顺服的回应是不断地由真理和恩典激发出来的。

我在神学院念书的时候,教讲道学的老师不是改革宗背景的。在讲道学的课堂当中,他教我们怎样从经文当中找三点原则,从每一点带出一些解释,然后得出一些应用。但是我后来发现,这样的训练,非常容易导致在经文中找到一些有益的原则,可怎么实行出来呢?很容易去找榜样。

我们中国的教会中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把榜样当真理,把典范当规范。我们问:“你为什么这样做呢?”常常有的回答是:“王明道这样做。”如果是改革宗的人,就会回答:“加尔文这样做。”我们一定要了解,当我们这样言说的时候,是还没有在圣经的话语上下够功夫。我们还需要了解,做所有这一切背后的那个福音的理由是什么。

所以,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是要着眼于这段经文帮助我们看到:上帝是怎样的上帝,上帝的荣耀、性情;上帝对人有怎样的要求,在这当中找到人悖逆堕落的焦点,看到人对福音的需要,人需要被上帝所更新、所改变;耶稣基督福音的焦点从里面被带出来。用经典的《海德堡要理问答》的范式来表达,你认识自己的愁苦和罪,然后认识怎么在基督里得拯救,随之生出感恩和顺服——福音的动态很清楚地呈现出来。

克罗尼在他的《讲道与圣经神学》当中特别讲到,当我们说“合乎圣经的讲道”的时候,所注重的是:理解一件事情要从圣经的整体架构出发。而整本圣经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什么样的架构呢?就是一个救赎历史的架构。这个救赎历史的架构,透过渐进的启示来展开。因此这些不同的救赎时期,你要一一地去研究,去看每一段你所处理的经文,是在哪一个阶段,有什么样的特征,然后它是怎样在全本圣经当中发展到完美的。在这过程里面发现一个一致而有机的结构,而这个结构会帮助我们理解完整的福音。

所以,从这个意义来说,我们可以在创世记当中来认识福音,我们可以在出埃及记当中来认识福音,我们可以在律法中来认识福音,我们可以在全本圣经的每一个部分来认识福音。如果没有这样的视野,那我们的讲道就会流于肤浅的道德教训,忽略救赎历史的进展,也看不见救赎历史中的基督。以至于像亚伯拉罕献以撒这样的故事,就只被视为一个信心伟人所面临的重大考验,最后只能落在这样的范式中:“你看,亚伯拉罕怎么样,我们也要怎么样。”

我在神学院念书的时候,有一些从非洲来的同学。在跟他们的互动中,我意识到所有没有被福音更新的文化都是律法文化。律法文化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学好人好事,学榜样。这样的文化认为,我们需要好的榜样来跟随,而不是需要一位救主。我记得那个时候课上讨论到在非洲宣教上要面对的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一夫多妻的问题。有非洲同学在课堂上辩论说:“你看,大卫是合神心意的人,他不也一夫多妻吗?”我当时不知道怎样回应他们。直到后来,我发现当提到大卫战胜歌利亚的时候,我们讲起来都很高兴;一旦提起大卫的软肋,我们就不知道该怎样了。

同样地,这也影响到我们的教会生活。当我们说到基督教历史中哪个人很厉害,我们就很激动;当别人开始说到那个人很糟糕的地方,或者哪个人跌倒了,或者某段教会历史时期当中很败坏的罪的时候,我们就不知道该怎样处理了。原因何在?在于我们都活在一个律法主义、道德主义的框架中。很大程度上,我们道德主义式的讲道所塑造的是一个道德主义式的教会文化,而不是一个聚焦基督、被福音所更新的文化。这是我要讲的第一个,道德主义式的讲道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二、反律主义式的讲道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第二点其实与第一点相对,即反律主义的讲道也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我们听说了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之后,稍不留神,一听到讲台上说“你要怎样怎样”的时候,你的心里马上就起反应了:“他是道德主义式的,他不是以福音为中心的。”其实,我们一定要区分清楚,道德主义和圣经的道德运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圣经中充满了上帝的道德律,而且对于这些道德律怎样运用在生活中的各个方面,有非常丰富的教导。当我们批评道德主义式的讲道的时候,并不是拒绝圣经的道德运用。

我们始终坚持一点,借用克罗尼的话就是:只有透过救赎历史的方法,我们才能理解经文的意义,然后也才能达到健全的应用。我们常听到有人说,你甭管别人怎么解释,只要最终结论是对的就好了。但只注重最后的结果其实问题很大。也许换个语境你就更有感受——你甭管刘文学、赖宁是否经得起检验,提倡的东西是好的;你甭管雷锋是不是作假的,人家做出来的东西是好的。如何?

我们这片土地已经习惯这种东西,但是基督徒要知道,基督信仰是建立在真实之上。我们为什么如此强调圣经的历史性,强调耶稣基督的历史性?因为我们不只是在教导一个不错的教训,并且宣告它是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上帝透过祂的工作、透过祂的话语所呈现出来的真实,这是我们生活、动作、存留的基础。换句话说,我们基督徒要建立起来一种范式:我们怎么信仰,然后带出我们怎么生活;当我们思考“我是在怎么生活”时,也必须回到“我是在怎么信仰,我的生活是被我的所信驱动的吗”。

圣经不断地向我们启示上帝是怎样的上帝,祂是一切的源头,祂才是最真实的,祂的审判、公义、慈爱是最真实的。那位最真实的上帝发出真实的道德律例。在这样的启示里面,我们才面对那位最真实的上帝,我这虚谎的人怎样才能承载这样的真实?面对上帝高超的道德诫命,我的心里面却充满了悖逆,我做出来的也都乏善可陈,我里面的动机无法让上帝悦纳。这个时候,才让我们来投奔基督,来信靠基督。

所有这一切都带来一个渴望,我们因着在基督里面,我们既然有这样的身份,我们被福音的恩典所驱动,那么怎样让我们里面有一个渴望,就是活出上帝的律例典章?过去律法是与我为敌的,但是现在,我可以像诗篇里所唱的说:“你的话比蜜甘甜。”从前看到经文说“你不可……”,我心里就嘀咕:“又叫我不过好日子,这个世界天天都在滋润都在快活,又叫我不可……”但现在每当读这些经文,我知道那是来自父亲的保障,祂的杖、祂的竿都在引导我,都在带领我。这是一个儿女的心。

这是福音里面所带出的道德运用,这不是道德主义。我们要警惕反律主义。这是第二个我们要指出来的,反律主义的讲道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三、割裂新旧约的讲道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第三,割裂新旧约的讲道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有不少割裂新旧约的讲道,比如,受到时代论或者诺斯替主义的影响,他们会说:“旧约里面的人是怎样的得救方式,新约里面我们怎么蒙了这恩典,新约里面蒙的恩典都是基督带来的。”顺着这个逻辑,把旧约的上帝跟耶稣基督对立起来,把旧约的上帝跟新约的上帝对立起来。他们觉得旧约的上帝是愤怒的上帝,而基督是慈爱的主。所有这种割裂都是对三一上帝的亵渎。这种空喊基督,还说“哦,我就是爱慕基督”的讲道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基督成为救赎历史启示的中心是全本圣经的见证,全本圣经的上帝是同一位上帝,整本圣经的见证是一致的。耶稣基督自己也反对割裂新旧约的做法,在路加福音24章,耶稣这样说:“先知所说的一切话,你们的心信得太迟钝了。基督这样受害,又进入祂的荣耀,岂不是应当的吗?”于是,祂从摩西和众先知起,凡经上所指着自己的话,都给他们讲解明白了。后面,耶稣又说:“摩西的律法、先知的书,和诗篇上所记的,凡指着我的话都必须应验。”接着,耶稣解开他们的心窍,使他们能明白圣经。换句话说,耶稣所带来的启示跟旧约的启示是不是一致的呢?是一致的启示,而整个旧约都在为祂作见证。

再看使徒彼得的第一次讲道,在使徒行传2:22-25,他说:“神藉着拿撒勒人耶稣在你们中间施行异能、奇事、神迹,将祂证明出来,这是你们自己知道的。祂既按着神的定旨先见被交与人,你们就藉着无法之人的手把祂钉在十字架上杀了。神却将死的痛苦解释了,叫祂复活,因为祂原不能被死拘禁。大卫指着祂说:‘我看见主常在我眼前,祂在我右边,叫我不至于摇动。’”也就是说,彼得在这里透过诗篇16篇来传讲基督,并且宣告说,基督成就的救恩是出于上帝的定旨,是出于上帝永恒的计划。因此,整本圣经都是在为耶稣基督作见证,旧约和新约是一致的,我们要按照整个圣经的结构来理解。

所以,割裂旧约与新约的讲道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四、失去三一论框架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不是真正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第四,失去三一论框架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不是真正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我们提到以基督为中心的时候,我们可不可以说整本圣经是以上帝为中心?其实也可以的,对吧?可不可以说整本圣经是以圣灵为中心?也可以,对吧?但是,我们这样说的时候,归根结底是在说整本圣经是以三一上帝为中心。当我们说整本圣经是以上帝为中心的时候,我们是在说什么?我们在强调上帝的主权和荣耀贯穿整本圣经。当我们说,整本圣经是以圣灵为中心的时候,我们其实在强调圣灵的默示、圣灵在基督事奉当中的工作、圣灵在人心中的工作、圣灵使人悔改归正的工作,甚至还有圣灵在推动宣教上面的工作。可以说,整本圣经都是圣灵的工作。

但是,我们又为什么强调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呢?你可以设想,如果我们每一次都这样说:“你知道吗?上帝有这样的要求,你要这样做上帝就说你是好孩子,你不这样做上帝就惩罚你。”当然你也会说:“上帝其实也没那么冷酷啦,上帝还是把祂的儿子给了我们。”这样的讲道中基督教的特征是不明显的。拉比也会这样讲,穆斯林也会这样讲。其实有一位上帝并不足以成为我们信仰的根基,因为穆斯林也相信有上帝,犹太人也相信有上帝,但是基督教信仰的上帝是怎样的上帝啊?三一上帝。

为什么三一论如此重要?希伯来书11章里面讲到“人非有信,就不能得神的喜悦;因为到神面前来的人必须信有神,且信祂赏赐那寻求祂的人”,换句话说,基督教的信仰不只相信有一位上帝,并且相信上帝在本质上是美善和爱的上帝。你怎么可以保证这位上帝在本质上是美善和爱的上帝?除非祂在永恒中就是三一的上帝。上帝不是出于无聊创造这个世界;上帝也不是像今天很多做父母的“没事儿干,咱们生个孩子来玩玩”;不是上帝觉得很孤单,然后搞一帮人在那里敬拜祂,仿佛上帝很有虚荣心。不是!在永恒当中是三一上帝,圣父、圣子、圣灵,在永恒当中上帝就是爱。祂出于爱创造了世界,也出于爱祂的儿子成为那个到地上来的,出于爱买赎祂的教会,出于爱推动宣教,出于爱,最后在新天新地使万物与祂复合。

如果我们失去了三一论的这个框架——上帝在永恒当中的拣选与安排、圣子在历史当中的成就、圣灵在今天将福音应用在选民的心中,我们就会陷入基督一元论,这个过程就会把这个信仰当中很多的荣耀和丰富都失落掉,最后就变成了一个贫血的信仰。

以上帝的荣耀为中心,来聚焦基督的位格和基督已经成就的工作,并且在这个过程中祈求圣灵运行在我们生命当中,带来生命的重生和不断的更新。这三一论的框架体现在我们整个的讲道当中。当我们谈到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的时候,我们就预设了这个三一论的框架;而且我们要常常思想三一论的框架跟把聚光灯怎么照在基督的位格和工作上面有怎样的关系。

五、缺少福音结构的讲道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第五,缺少福音结构的讲道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为什么在这个地方要提福音结构呢?我们在前面提到了道德主义式讲道,那么有没有不是道德主义式的讲道,但却又没有福音结构的?有。有人把三一论讲得多么荣耀,别人觉得你就像上天了一样,让人觉得“行啊,佩服,上过神学院的”,但是,他没有呈现堕落焦点,没有把人里面的对基督和福音的需要揭发出来。

我们知道,改教家把得救确据作为天主教和新教的重要分别。卡尔•楚门在他的《宗教改革——过去、现在与未来》这本薄薄的小书中写到:“讲道既要避免律法主义,也要避免情绪激昂。但是避免这些还不够,要清晰传讲福音。”并不是你避免了道德主义,就一定传讲了清晰的福音。而福音的基石在于什么呢?在于基督的位格和祂的工作,也就是出于上帝救赎的作为。这是路德的立场,这也是加尔文的立场,更是圣经的立场。

而要落实这样的信息时,楚门提到:“讲道应该具备三项特征,就是以神为中心,以圣经历史为中心,以基督为中心。”这同样的意义用三种方式来表达,其实就是在不断强调你的讲道要合乎圣经。当强调以神为中心的时候,是在强调必须把整本圣经当作上帝的故事来传讲,是关乎上帝和祂的作为;以圣经历史为中心,意味着整本圣经就是要让人认识上帝在历史当中的救赎作为,以此来认识上帝的本性;而以基督为中心,意味着讲道者无论选哪一段经文,倘若他们真的相信整本圣经是在呈现一个故事,倘若他们真的相信上帝的恩典应许是在基督身上成就,倘若他们真的希望在基督徒的心中激发合宜的喜乐、得救的确据和敬虔的态度,那么他们归根结底,就是要把基督带给会众,也从而把会众带到基督的面前。而对基督的认识是基于祂在救赎历史中所占的位置。

所以楚门的总结就是:改教家对于福音的理解以及他们的讲道内容,其基要重点都是以基督为中心的。上帝是怎样的上帝,人是在怎样的光景里面,人对基督的需要,福音到底是什么,福音对不信的人意味着什么,福音对已经信主的人意味着什么——整个福音的框架是要在讲道中体现的。

我对大家有一个提醒,也是我这些年的一个心得,就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首先是一种视野,然后才是一种方法。许多时候我们觉得教会事工已经黔驴技穷了,需要学点新的方法,听说最近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很流行,我们都去学。老实说,我知道现在国内在开很多关于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的工作坊,但是我相信里面很大比例的人是想学一个工具,学一个方法。但是我想说,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首先是一个视野,然后才是一个方法。这个视野是什么呢?就是三一上帝的作为如何在整个圣经的救赎历史中展开,而整个救赎历史的展开如何以基督为中心和高潮,而所有这一切又跟人的愁苦、人的罪有什么样的关系,这是整个福音当中的一个框架。这是一个活在福音当中、活在圣约的社群当中、活在国度的使命当中的一个视野。

所以我会说,这个视野的发展不是单单上一门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的课程就能够有的,而是透过整个的神学,透过整个的属灵生命的塑造,回到整全的基督教世界观当中发展出来的一个视野。

六、扭曲经文的、过度的基督论诠释讲道不是好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第六,扭曲经文的、过度的基督论诠释讲道不是好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若没有圣经神学的视野,就容易采用灵意解经的方式,抓住不自然的关联,硬把基督读进经文当中。比如我们都很熟悉的俄利根,他把喇合窗边的红绳当作基督宝血的预表,这其实在扭曲经文,带入一种过度的基督论诠释。

我们稍微谈一谈在早期教会,包括在中国家庭教会的老一代当中,都有很多灵意解经的现象。我觉得对于老一代,我们不要去批评他们,相反,我们要为上帝的工作欣赏他们,感谢他们。为什么呢?你要知道,老一代在资源匮乏、所受的装备也比较缺乏的情况下,透过灵意解经,在所有的经文中能看到基督,其实在最艰难的时代帮他们把信仰真正地站稳了。这是人的不完全的方式,但是里面有上帝的特别护理。

然而现在,你已经接触大公教会的很多资源,路德的解经、加尔文的解经,等等,这些你不好好学习,你还拿老一代的灵意解经为自己辩护,你就不明白恩典。恩典跟经验有什么不同?经验可能让你变得老练,但是经验也可能让你变成老油条。恩典是什么?恩典是新的,是活泼的。换句话说,你在这一代要打这一代人的仗。你今天所面对的这群会众,他们需要在圣经的真理上,在整个圣经的世界观上面,有更好的装备,才能抵挡今天各种各样复杂的潮流、不断变化的世界。

同样地,我们也要对早期教父的灵意解经有一个恰如其分的看见。我们要了解,那时信经信条还在辩论的过程当中。比如我们在一块儿查经,今天我说了过火的话,其他人觉得有点不太合适,但是直到大公会议一开,众弟兄说:“某某,你这个说错了。”那个时候我才说:“我错了,我不再说这样的话。”早期教父时,我们今天所说的几大信经都在形成的过程当中,因此,你看到他们中有些人走过这些弯路是蛮自然的。

然而我们要看到,尽管在早期教会和我们家庭教会的前辈中都灵意解经满天飞,他们基本上却还是守住了正统信仰,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正是在于以基督为中心。不管灵意怎么飞,最后回到基督。我再次说,这是上帝在人的不完全中的特别怜悯。然而若不对过度地用基督论诠释经文保持警惕,将危及教会建造的根基。

如果我们没有在整本圣经当中,通过扎实的救赎历史的解经来建立一个可靠的基础,那我们最后所认识的只是一位缺乏神学和历史身份的基督——不是我们宣告的、群体认信的基督,而是变成你的基督、我的基督,最终就变成一个神秘化的基督。这种神秘化的基督不是建立在清晰的、扎实的圣经启示上面。

七、缺乏释经基础的讲道不是好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第七,缺乏释经基础的讲道不是好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在路加福音里面,耶稣说:“摩西的律法、先知的书和诗篇上所记的,凡指着我的话,都必须应验。”这里所说的“指着我的话”是怎么指着祂的?是不是字谜一样?这就需要释经的功夫了。你常常会看到这样一种错误,即对整个经文的处理缺乏解经基础,只是在最后落到基督那里。我们开玩笑说这是以基督为结尾,而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看到讲道的时间差不多了,就说“亲爱的弟兄姐妹,我们的救主基督”,把基督像一贴膏药一样贴上去。这是一种错误,它不是建立在扎实的解经基础上——原文是什么意思,整体的历史文化背景中所界定的是什么意思,整个上下文里面的意思,这个文体的特质所界定的意思,然后从这里面怎么在圣经神学的脉络里来搭桥,最后带出扎实的信息和应用。这种错误也可以称作“正确的结论,错误的经文”。结论是对的,话都是对的,但是这个经文讲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这是常见的错误。在这里,我会特别强调,扎实的历史文法的解经训练和宏观的圣经神学的视野,这两个东西缺一不可。

我们过去这些年在不同城市当中做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训练,发现那些在古典改革宗精神里泡过的人,一旦被点醒,他们是最能在这个井里面来欢然取水的;那些受过很扎实的历史文法的释经训练的人,他们也是最能从这个泉源当中挖出很多东西来的。相反,一些人既没有在改革宗精神资源中泡过,也没有受到历史文法的解经训练,觉得自己已经干枯好多年了,突然找到了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方法,你会发现他们会兴奋一阵子,可是很快就没了。因此系统的、扎实的神学教育是绝对必要的。

八、忽视圣经不同部分的独特性和丰富性不是好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第八,忽视圣经不同部分的独特性和丰富性,也不是好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整个圣经当然有共同的东西,关乎上帝是怎样的上帝,关乎人是怎样的光景,关乎人对基督的需要,以及显明基督。这些在讲道中都是具有普遍性的。但是,我们不要忽略了每段圣经都有它独特的丰富。比如听一个人讲道,听完你觉得他讲的都是对的,然而仔细一想,有很多段经文都可以拿来讲他所讲的意思。于是就发现,他功夫没下够,他忽略了这段经文的独特性。比如讲呼召,圣经当中耶利米的呼召、以赛亚的呼召、摩西的呼召,你可以从中找出共同的东西。但是如果你仅仅讲一个共同的东西,比如讲呼召里面有什么共同的元素,下面的人可能会想,你干嘛要挑摩西这一段,你不可以从其他的经文来讲吗?这就表明,你还没有把这段经文和其他段落之间的分别,那个独特性找出来。

围绕这一点,你可以问自己三个基本的问题,独特性彰显在这三个方面。第一,我讲的这篇信息有没有彰显出福音的独特性?换句话说,我今天所讲的与演讲、与其他宗教、与道德主义的分别是什么?第二,我今天处理的这段经文的独特性是什么?我每次都在讲三一论的信仰,都在宣扬基督的拯救,但是,有什么特有的信息是透过这段经文所彰显出来的。第三,对这个时代说话的独特性,有什么是福音在这个时代要处理和对付的?有时我们评价一个讲道,说这篇道放在一百年前讲也行,放在一百年后讲也行。当这样说的时候,你以为:“哇,我可以跟司布真媲美吗?一百年后我可以被人纪念吗?”但说穿了,你这篇道的堕落焦点没有找准,关乎时代的适切性没有找出来。

我们中文当中有个词叫做断章取义,我给这个“断章取义”一个新解。每次讲道你都在断章,因为你不可能抱着一本圣经上去,说:“我这次讲整本圣经。”你一定都是拿个断章出来。但是断章取义,取什么?当然你肯定说:“我肯定要把耶稣基督的义、福音里面的义取出来。”但问题是,那个义是很丰富的,就像一个多棱镜一样。而这个丰富性与释经中把握住经文的独特性相关,需要透过文本细读来达成。

九、重复单调的讲道没有体现以基督为中心的丰富

第九,重复单调的讲道没有体现以基督为中心的丰富。当谈起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时,有人会说:“我们的传道人刚开始讲时,我们觉得很新鲜,但是多听几次,觉得每次都是简明圣经历史的简述。”传道人谈到每个主题,都说:“你知道吗?当时创造的时候,人是怎样怎样,后来堕落了,又怎样,后来亚伯拉罕又怎样怎样,接下来又……”讲每段经文,都重复这些东西,然后就变得很单调了。原因是什么?

如果我们来看清教徒,清教徒非常注重圣经的每一个方面。当我们说以基督为中心讲道的时候,我们是说基督的每一个方面。现代福音派有一个倾向,就是对基督位格的荣耀思想太少,比较多谈基督的工作,而在基督的工作上,比较简化为基督上十字架和复活。然而我们要知道,基督的位格、工作、身份、职分,每一个方面都与救赎相关。比如两岁的耶稣下埃及,这预示着什么,预示基督里的拯救是一次新的、真正的出埃及。基督的位格、基督的工作、基督的降卑、基督的升高、基督作为先知、基督作为祭司、基督作为君王,所有这些方面是非常丰富的。

其实我们可以从很多主题切入,在这些主题上多下功夫,可以帮助我们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变得更加丰富。有预表的方式,有预言和应验的方式,还有关乎君王和国度,约中的恩典和律法,创造、堕落与再创造,真神与偶像,敬拜与圣所,公义与赤身露体等等。凯勒牧师在他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的文章里面也给了我们一些例子,大家可以去读。婚姻与忠贞、上帝的形象、安息与安息日、智慧与话语、公义和审判,等等,都是我们可以切入的主题。大概可以至少拉出二十几个不同的主题。总之,你并不需要每一次都从创世记讲人怎样堕落了,后来又怎样,如此重复,你可以从这些不同的主题切入。

十、没有彰显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的适切性

第十,因为堕落焦点的单一,没有彰显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的适切性。换句话说,很多时候我们对罪本身是很抽象化的理解。当呼吁一个人要悔改的时候,我们是很抽象地向人呼吁。但事实上,如果回到圣经当中,圣经对于人心里面各种罪性的扭曲有非常现实主义、写实主义、甚至像X光式的揭发。罪对人生有各种各样扭曲的版本,在不同的方面,堕落的焦点、对福音的需要、对基督的需要其实呈现出丰富的样式。因着这个缘故,它可以让我们的讲道在不同的场合,针对不同的人,甚至在不同的时代有它丰富的适切性可以切入进去。

我们可以把“千篇一律”做一个新解,“一律”是看你到底能不能抓得准,能不能把福音的焦点突显出来。而“千篇”呢,就是你看上帝的丰富、上帝的荣耀,你是不是从不同的经文、不同的方面来呈现。基督是丰富的基督,祂光照一切领域,不同领域中的罪、不同领域的堕落焦点就出来了。“一律”其实是纵向的,福音焦点始终要清晰,这带来一个清澈的福音视野,它唤起我们悔改、敬拜和感恩;而“千篇”是横向的,带来洞察、应用、实践和操练。我们做传道人的,只有理解这点的时候,我们才能了解为什么我们用一生服事主、做福音的使者是如此荣耀,你可以乐此不疲。

所以,抓住这个“千篇一律”,或者倒过来说“一律千篇”。怎样把那“一律”唱好?那“一律”是什么?就是上帝的福音,就是耶稣基督的福音。你把这个焦点给抓好,然后要通过上帝荣耀的丰富性,透过基督的丰富性,通过罪在人里面的扭曲的多样性,来呈现那个“千篇”,来呈现福音满有恩典、满有能力。

十一、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要注意称义和成圣的正确关系

第十一,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要注意称义和成圣的正确关系,也要注意平衡。当我们说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的时候,我们很容易把焦点都放在称义上面。事实上,我们要看到,这场被圣经神学推动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的潮流的兴起,在西方的语境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面对道德主义式的教会氛围。

道德主义式的教会氛围是什么?他们把外面的果子作为称义的基础。比方别人问你说:“你有把握,你离开这个世界,是到天堂去吗?”你说:“应该是吧,我都上教会上了四十年了。应该是吧,我每个月都交纳十一奉献。应该是吧,我每隔两三年参加一次短宣。应该是吧,我到某个机构做过义工,我还在教会每周怎样怎样。应该是吧,我读经常常流泪,很感动。应该是吧,我现在敬拜时流泪的时候越来越多。”

所有这些,都是把外面的果子当作自己称义的基础,产生的就是法利赛人式的傲慢,而结果就是灵性的枯干。为什么呢?因为你不再是从救恩的泉源欢然取水。救恩的泉源只有一个,就是死而复活的基督,与基督联合。你知道你一切生命的基础不在自己的身上,不是基于自己的工作,而是上帝在祂儿子基督里面的工作。所以,福音是基督为我们做成的,是上帝在基督里为我做成的,这是给我们的好消息。

所以,称义成为成圣的基础。称义的基础是,基督是谁,基督做成了什么。放在这样的视野当中,当我们谈到基督所做的工作时,包含主动的顺服和被动的顺服。祂被动的顺服乃是祂为我们死在十字架上,这是祂不当受却为我们受了的。基督主动的顺服,则是祂完美地活出了律法中的一切要求,我们没有达到的,祂为我们活出来了。当我们信靠基督的时候,基督把福音里面的义归算给我们,不仅罪得赦免,还给我们一颗新的心,这颗新的心有一个渴望,渴望活出祂在我们里面恢复的上帝的形象,渴望过一个顺服上帝的生活。一个重生的人,不只是说“好了好了,我不用被定罪了”,而是上帝使他里面有一个新的渴望,就是渴望为上帝的荣耀来活,不断地从救恩的泉源来欢然取水,来欢然走这条成圣的道路。

基督是我们的救主,那么祂是不是我们的榜样?祂是我们的榜样!然而,如果我不是深深明白祂是我的救主,祂成不了我的榜样。除非是被福音征服的人,否则登山宝训就是跟他过不去。所以,从称义到成圣,从心的改变到生活方式的更新,从称义到圣洁生活的追求,这是一个完整的平衡。

十二、传道者的生命不以基督为中心,会亏损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

第十二,传道者不是以基督为中心来塑造生命,会亏损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换句话说,不以基督为中心的生活会让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大打折扣。对于传道人来说,我们需要学习每一天给自己的心传福音,学习怎么在福音中回应。例如,别人批评我的讲道的时候,我怎么做合乎福音的回应;我丢面子的时候,我怎么做合乎福音的回应;我的权柄被拿走的时候,我怎么做合乎福音的回应。福音必须首先运用在传道者的生命当中,他们才能真正让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大有能力。

柴培尔在他的《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里面提醒我们:一个以基督为中心的福音讲道,不会以在信息中何处应该提到十字架为念。换句话说,你天天琢磨的不是在何处让十字架出场是最妙的。在某种意义上,你要去做这种讲章的规划;但是你不是以此为念,你要在乎的是,当你的会众听完道离开的时候,他是否清楚了解神的救赎工作对他的重要性。而你若要真正帮助人了解这一点,除非你自己真正认识神的救赎、神在福音里面的工作对你的重要性。所以柴培尔说,你要问:当听众离开的时候,他注意的是他自己还是神的救赎工作?他离开的时候,他会注意到他自己的行为是盼望的源头,还是上帝为他所成就的工作?这个信息在整体上是否使人对恩典有更完整的了解,让他们知道恩典是他们称义的唯一盼望,这是他们顺服上帝的主要动力?如果要这样传讲,你也必须首先问自己,你今天上讲台,你是把盼望放在自己的身上吗?还是带着这样一颗心,有在福音当中的无能感,但是同时又说“求上帝帮助我”?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过去一代传道人在生命上的操练有很多方面值得我们学习。他们有句很通俗的话:我们若不被基督服事,我们就不能服事。很遗憾地是,我们这一代人,太多靠着自己的恩赐服事,不是靠着基督的恩典服事。我们做了很多事工,个人灵性却是枯干的。

十三、如何在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中存活下来

第十三,如何在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中存活下来。当你听了这次讲座之后,心里肯定有一把尺子开始来量。中国教会处在不断成长的更新变化中,那么怎样在不是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中存活下来。首先,如果听众回去之后对教会的讲道提出各样批评,本次讲座不对此负任何的责任。任何教会,如果说“就因为他去参加了一个讲座,回来之后我们教会就分裂了”,本次讲座不负任何的责任,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这个主题也不负任何的责任。这个责任在于人的自我、人的罪性、人的骄傲和傲慢。换句话说,你听了这个讲座回去之后,你的首要职责不是拿着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的原则来评判和挑剔讲台上的讲道人。

你说:“那我学这个干嘛呢?” 首要的是过一个以基督为中心的生活,这比听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更重要。当我们说学习过一个以基督为中心的生活的时候,就是学习过一个以福音为中心的生活。福音不只是一个外在的结构,告诉我说有一位上帝,有一位救主,祂为我死了,祂为我复活了,祂可以把我带到一个新的地位;福音更是我生命的一个内在操作系统,它帮助我们每天在各样的境地当中,在读经当中看见上帝的荣耀,看见自己对福音的需要,看见自己要来投奔基督,要紧紧抓住基督。每一天更知道自己是何等悖逆;每一天深深看到那位坐在高天的主,祂伸出手来救拔我们的恩典是何等浩大。你最首要的是要过一个以福音为中心的生活。

你说:“那我这么多年就这样耗下去吗?”我们当中的年轻人,你们要好好地祷告啊。如果你说:“在我们这座城市当中,还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以福音为中心的教会。”怎么办呢?你要祷告,看自己是不是被上帝呼召来接受装备,然后开拓教会。所以,如果一个城市没有一群摆上自己、愿意被装备、愿意服事主的教会、愿意来建立教会的人,弟兄姐妹都只想着“我怎样得到更好的喂养”,这座城市过很多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1]本文整理自作者讲座录音。——编者注

 参考文献:
柴培尔。2010。《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贺宗宁译。更新传道会。
克罗尼。2014。《讲道与圣经神学》。骆鸿铭译。台北:改革宗出版有限公司。
卡尔·楚门。2014。《宗教改革——过去、现在与未来》。邹乐山译。台北:改革宗出版社。
提摩太·凯勒。2018。《21世纪教会成长学》。何明珠译。新北市:校园书房。
高伟勋。2014。《圣经神学与解经讲道》。金继宇译。南帕萨迪纳:美国麦种传道会。


2019-06-08


讲道今昔——按着神的圣言讲

节选自桂丹诺Sidney Greidanus的《从释经到讲道》一书的第一章第一部分。(美国麦种传道会,2015),15-28。标题为编者另拟。

一、旧约圣经的先知

在旧约圣经时代,先知们特别宣讲了神的话。冯拉德(Gerhard Von Rad)提醒我们:“对先知来说,神的话是他们所遇见的独特的现实,就像是有形质的事物一样。因此,他们把神的话与历史的关系,也看成几乎是有形质的事物,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一种无法形容、有功效的力量。”[2]例如,先知以赛亚为了表明这种效力,把神的话比作降在地上的雨:“使地上发芽结实,使撒种的有种,使要吃的有粮。我口所出的话也必如此,决不徒然返回,却要成就我所喜悦的,在我发他去成就的事上必然亨通”(赛55:10-11)。

 1、神的话

先知们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事实:道是神的话,而不是他们自己的。神把祂的话传给了他们;祂把祂的话放在他们的口里(参耶1:9);祂“给他们的灵接近神的话的机会”;[3]祂默示他们。新约圣经证实了这个观点,宣称:“预言从来没有出于人意的,乃是人被圣灵感动,说出神的话来”(彼后1:21)。因为神将自己的话赐给他们,先知得以宣告:“耶和华如此说”,“当听耶和华的话!”[4]

由于先知宣讲的是神的话,他们的讲道就具有权柄。这一关系表明,先知的权柄最终并不在于他们这些人、他们所蒙的呼召或他们的职分,而在于他们所宣讲的神的话。[5]耶和华对耶利米说:“如果你说宝贵的话,不说无价值的话,就必作我的口。”(耶15:19,新译本)但祂也说:“这些先知向你们说预言,你们不要听他们的话。他们以虚空教训你们,所说的异象是出于自己的心,不是出于耶和华的口。……得我话的人,可以诚实讲说我的话。”(耶23:1628;参:27:1416

 2、神的作为

对今天的我们来说,话语往往是廉价的。我们仅仅把话语当作说出来的东西。我们说:“行动胜于言辞”,因而倾向于把话语和行动区分开来,并且主张行动比言语有更大的价值。尽管我们不会毫不犹豫地称神的话为“廉价”,但我们却常常贬低神的话,把神的话与祂的作为分开,只把祂的话当作一些与祂的作为有关的言论。然而,圣经却不把神的话与祂的作为分开。神的话是祂心意的完成,从这个意义上说,神的话就是祂的作为。“诸天藉耶和华的命而造,万象藉祂口中的气而成。……因为祂说有,就有;命立,就立。”(诗33:69;参:107:20147:18)与此相似,先知宣讲的神的话,也不只是关于神作为的信息,这些话本身就是完成神心意的作为。[6]例如,神告诉耶利米:“我已将当说的话传给你。看哪,我今日立你在列邦列国之上,为要施行拔出、拆毁、毁坏、倾覆,又要建立、栽植。”(耶1:9-10;参5:14

因此,每当先知忠心地宣讲神的话时,那话语就不仅是某些“被说出来的东西”,不是某些关于神对现时的旨意或将来计划的信息,而是神的作为,开始将信息的内容付诸实行。和我们比起来,在希伯来人的思维中,这种关系更容易理解,因为dabar一词既可以指“言语”,也可以指“作为”,或同时指二者。不管怎样,先知的宣讲必须在更深的意义上来理解,而不仅仅是英语中word(言语)一词所传达的观念。这种更深的意义并不是说言语本身具有某种魔力(见以下第十章),而是如贺契尔(Abraham Heschel)所说,“神圣的能力在话语中爆发出来”。[7]

事实上,先知的宣讲是神在地上救赎工作的一部分。米勒(Donald Miller)用一种富有戏剧性的方式将这一点表达出来:“当……先知向人宣讲神的话时,他们不只是在进行演讲或是在兜售关于神的理念。他们的话其实是……救赎之苦痛历程的具体表现,从出埃及开始,不断持续,一直到完成更伟大的救援为止。”[8]


二、新约圣经的使徒们

“神既在古时藉着众先知多次多方地晓谕列祖,就在这末世藉着祂儿子晓谕我们。”(来1:1-2)新约圣经启示的一个令人震惊的崭新之处,在于神差遣祂的儿子进入世界。使徒约翰写道:“道成了肉身!”“从来没有人看见神,只有在父怀里的独生子将祂表明出来”(约1:1418)。神透过耶稣基督的生、死和复活,奠定了救赎万民的根基,但这救赎事件必须宣讲出来才能发挥效力。保罗特别强调宣讲神的道是必不可缺的。在引用了旧约圣经的应许“凡求告主名的,就必得救”之后,保罗在罗马书10:14-15节问道:“然而,人未曾信祂,怎能求祂呢?未曾听见祂,怎能信祂呢?没有传道的,怎能听见呢?若没有奉差遣,怎能传道呢?”

 1、神的代表

神差遣使徒去宣讲祂的话。“使徒是‘被差遣的人’,只要经过认证,就可以完全代表差遣他的人。”[9]使徒在宣讲神的话时,就是代表神自己。耶稣在地上事奉期间,曾差遣十二门徒,命令他们:“……往以色列家迷失的羊那里去。随走随传,说:‘天国近了!’”在这次差派中,耶稣明白无误地表明,门徒在传道之时,乃是代表祂自己,并且最终是代表父:“人接待你们,就是接待我;接待我,就是接待那差我来的。”(太10:5-740)在复活之后,耶稣扩大了命令的范围:“所以,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但是在这里,门徒们在这世界执行这个使命时,是代表谁也是毫无疑问的:“我就常与你们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太28:19-20

使徒在讲道时是在代表神,这一点清楚地通过新约圣经里几个关于讲道者和讲道的用词展现出来。第一个词是keryx(报信者)及它的衍生词。在新约圣经时代,报信者公开地宣布主人所给他的信息。值得注意的是,此信息并非来自报信者,而是来自主人。因此,在传达主人的信息时,报信者代表的是他的主人。[10]同样的意思也在“使者”一词中体现出来。在哥林多后书五:20,保罗如此描述他自己和他的传道同工:“所以,我们作基督的使者,就好像神藉我们劝你们一般。我们替基督求你们与神和好。”使者当然不会为自己说话,也不会代表自己行事,而是在言行上都代表差遣自己的人。因此,保罗说,神自己“藉我们劝你们”,因为“我们”这些传道者是神所差遣并代表神的人。“我们替基督求你们”,因为我们是“基督的使者”。

 2、神的话

相应地,使徒确认他们是在代表神说话,并且事实上,是在宣讲神的话本身。和旧约圣经的先知一样,保罗常常称他的信息为“神的话”或“主的话”。[11]在这方面最为明显的经文,或许是保罗对帖撒罗尼迦圣徒的声明:“为此,我们也不住地感谢神,因你们听见我们所传神的道,就领受了;不以为是人的道,乃以为是神的道。这道实在是神的,并且运行在你们信主的人心中。”(帖前2:13

 3、神的作为

保罗确信,所宣讲的神的话“运行在你们信主的人心中”,这与旧约圣经先知认为神的话即是神的作为的看法何其相似:神的话一经发出进入世界,就充满能力,必能成就祂的目的。彼得也呼应了这种信念,他提醒读者:“你们蒙了重生……是借着神活泼常存的道。”如果有人问神的道到底是什么,彼得也有解释:“所传给你们的福音就是这道。”(彼前1:2325)与先知和保罗一样,彼得确信所传之道的能力。这并非是因为言辞本身带有某种魔力,而是因为这是神的话,因而带有神的能力,因为福音“本是神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罗1:16)。因此,新约圣经也把讲道看作“神在行动”。[12]讲道并不只是关于神和祂的救赎工作的言辞,而是神的话本身,因此,它自身就是救赎的事件。

 4、阐释圣经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注意到,在先知和使徒的讲道之间有一些惊人的相似之处:两者都代表神,都是在宣讲神的话,都把神的话理解为神的作为。除去内容以外,先知和使徒的讲道有一个不同之处,在于他们讲道的来源。先知通常借着异象、异梦或听觉接受主的话,而使徒讲道的基础通常是他们“所看见、所听见的”(约壹1:3),即那应验了圣经的、成了肉身的道(编按:指圣子)。因此,使徒们的讲道,乃是朝着阐释圣经的方向移动。[13]从保罗的书信中明显可见,他的讲道不只是阐释旧约圣经,也是传递新约圣经传统。“弟兄们,我如今把先前所传给你们的福音,告诉你们知道。……我当日所领受又传给你们的,第一,就是基督照圣经所说,为我们的罪死了,而且埋葬了;又照圣经所说,第三天复活了,并且显给矶法看,然后显给十二使徒看。”(林前15:1-5)然而,使徒无论是在宣讲旧约圣经的成全,还是在传达亲身的见证或新约圣经传统,他们的讲道都是受圣灵默示,这同一位圣灵也曾默示旧约圣经的先知(见:林前2:13;参:罗15:19)。

5、讲道和教导

新约圣经使用了多达三十三个不同的动词,来描写我们通常用讲道(preaching)这一单词所涵盖的内容。这些动词中最值得注意的有keryssein(以报信者的身份宣布),euanglizesthai(报告好消息),martyrein(作见证,见证),didaskein(教导),propheteuein(预言),parakalein(劝勉)。[14]这些以及其他词语,表明初代教会讲道的多样性。

托德(C. H. Dodd)推动了这样一种理论,即初代教会严格区分了在宣教背景中的宣讲,和在已建立的教会中的教导:“新约圣经作者明确区分讲道和教导……教导(didaskein)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指道德指导……而另一方面,讲道是公开地向非基督教世界宣讲基督信仰。”[15]这种划分,尽管看起来简明,却在讲道学著作中引发了“相当大的混乱”。[16]它还给讲台带来了“悲剧性的”后果,因为托德在宣讲与教导之间的划分,在kerygmadidache之间的划分,促使某些讲道的人形成对立的阵营:辩证神学(dialectical theology)的支持者选择了福音式宣讲的原则(kerygmatic principle),而渐进式信仰教育的支持者则选择了另一极端,即“个别基督徒的人格、道德和心理的发展”[17]

然而,新约圣经并未如此死板地把讲道和教导区分开来。马太记述“耶稣在各会堂里教训(didaskon)人,传(kerysson)天国的福音”(太4:23;参:太9:3511:1)。路加也先是记录了耶稣“在各会堂里教训(edidasken)人”,又在稍后写到祂在“各会堂传道(kerysson)”(太4:1544)。保罗在罗马致力于“传讲(kerysson)神国的道,将主耶稣基督的事教导(didaskon)人”(徒28:31)。这样,在同一个地方,两种活动——教导与宣讲——同时在进行。在宣教的场合中讲道,与在一家成形的教会中讲道,尽管侧重点必定会有所不同,但今天越来越达成的共识却是:“最早的基督徒从未将讲道与教导截然分开,今天我们也不能这样做。”[18]教会既需要听到教导,也需要听到宣讲,而不信者既需要听到宣讲,也需要接受教导。因此,可以把讲道看作是由多个方面共同组成的一个活动,这些方面藉由新约圣经中宣讲(proclaiming)、报喜信(announcing good news)、见证(witness)、教导(teaching)、说预言(prophesying)、劝勉(exhorting)等不同的用语得以凸显。尽管在特定的文本中,或对于特定的听众来说,某一个方面当然会更加突出,但讲道却绝不能被简化为众多方面当中的一个。


三、今日的讲道者

今日的讲道者既不是旧约圣经时代的先知,也不是新约圣经时代的使徒。除非一个人犯了自大和时代错误的罪,否则他务要谨记今昔讲道者之间的巨大差异。今日的讲道者不再如同先知那样直接从神那里领受信息。今日的讲道者也不能像使徒们一样宣称自己是“目击证人”(彼后1:16;参:路1:2)。然而,只要他们的讲道基于圣经,今日的讲道者仍然可以宣称自己所讲的是神的话。

 1、神的话

正如我们从先知到使徒在领受启示的方式上发生了部分转换——从视觉或听觉的直接启示,到阐释圣经——中所说的,在讲说神的话时,不一定必须借着直接启示。神可以通过对先前启示的诠释,来间接地说出祂的话。人在讲说神的话时,也不一定必须是耶稣的生、死与复活的目击证人,保罗可以教导年轻的提摩太“务要传道”(提后4:2;参:林前16:10)。为了表明使徒以外的传道人同样能够传讲神自己的话,儒尼亚(Kallas Runia)特别提到哥林多后书5:18-20,在那里,保罗写道:“神将劝人与祂和好的职分赐给我们。”和许多其他的圣经注释者一样,儒尼亚提出保罗所用的“我们”一词,包括他自己和“‘他的助手’或‘其他传讲福音的人’”。儒尼亚论证说,“如果对‘我们’一词的识别是正确的,那么下面的话也同样适用于所有传讲福音的人:‘我们作基督的使者,就好像神藉我们劝你们一般。’如果一个今日的讲道者如同保罗和其他使徒一样,宣讲的同样是与神和好的信息,神也会借着他们说话。那么他们的话也就不是人的话,而是神自己的话。”[19]

当然,今日的讲道者在启示的来源方面,比使徒更加依赖圣经。以释经方式来讲道的作法,可以追溯到旧约圣经时代的祭司(申31:9-13;尼8:1-8),从那时起到会堂时期(参:路4:16-27;徒13:14-4117:1-3),再到新约圣经的教会。有人力图如此表述圣经时代的讲道者与他们今日的同行之间的区别:“旧约圣经和新约圣经时代的那些传达启示的器皿站出来说:‘主如此说。’……但是如果他愿意严格表述的话,新约圣经时代的讲道者必须说:‘主如此写。’”[20] 严格说来,论到启示的来源,这样的表述是正确的,但是实质上,就神话语的实际而论,当代的讲道者也能够说:“主如此说。”因为曾通过先知说话的圣灵,今日仍在借着传递先知与使徒信息的讲道说话。尽管圣灵说话的通道绝不仅仅局限于讲道者(想一想今日圣灵藉以说话的其他途径:父母、老师、朋友、邻居),但当代的讲道者负有宣讲神的话语的特殊责任。当代的讲道者同样蒙召作神话语的通道,在这一点上他们与圣经中的同道别无二致。报信者与大使的比喻同样适用于他们,就像适用于使徒一样。[21]这种对讲道的崇高观点,在改革宗1566年的《第二瑞士信条》(Second Helvetic Confession)里有清楚的表达:“对神话语的传讲,就是神的话语。(Praedicatio verbi Dei est verbum Dei)”

 2、神的作为

但是,神既然通过当代的讲道者说话,那么神的话就仍是神在今天的作为,是救赎的事件。[22]这种看法反映了保罗对于福音那令人惊叹的告白:福音是“神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罗1:16;参:林前1:18)。因此,在当代传讲福音是神拯救行动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这行动自旧约圣经时代一直延续到最后那日(太24:14)。神使用当代的讲道把救恩带给今天的人,建立祂的教会,引入祂的国。简而言之,当代基于圣经的讲道完全就是救赎事件。

当然,这种对讲道的崇高观点,永不可成为讲道者自夸的理由,而只能强化他们的责任。因为我们在先知身上注意到,他们的权柄最终不是源于他们所蒙的呼召或担当的职分,而在于他们所宣讲的话语本身是否来自主。今天的讲道者同样如此:他们有从主而来的话,但这种情况只发生在他们把主的话讲出来的时候。今天,要判断讲道者是否在传讲神的话,我们所拥有的唯一标准是圣经。[23]

由于圣经是当代讲道者领受启示的规范来源,如果他们想要传讲神的话,他们就必须让自己受圣经约束。换句话说,他们必须按照圣经来讲道。具体而言,这意味着什么呢?这就是接下来各章要讨论的。但是目前,我们先要对“让自己受圣经约束”的含义进行一般的讨论,以此检验后续各章的基础。问题是,按照圣经讲道包括什么?柯轲(Leander Keck)主张,至少有两方面的因素必须得到足够的重视:“讲道在下列情况中是真正合乎圣经的,一是圣经支配着讲章的内容,二是讲章具有类似经文的功能。换句话说,当讲道是用与圣经相似的方式来传递圣经所模塑的信息时,就是合乎圣经的讲道。”[24]我们将在“解经讲道”的标题下探讨“圣经所模塑的信息”,而在“按照圣经的讲道:其形式”的标题下探讨“与圣经相似的方式”。


[2] Von Rad, God at Work in Israel, 149。参Schmidt, TDOT, III, 120-25
[3] Von Rad, God at Work in Israel, 153。参Schmidt, TDOT, III, 100

[4] 福尼诗(Victor Furnish)评论道:“这些声明可见于先知的讲道的每一个段落,如同强调记号一样。先知并不是试图以此……增强自己作为‘受感之人’的身分,而是表明这些信息其实根本不是‘他们的信息’,而是神的信息,藉此努力突出信息的急迫性和重要性”(Int 171 [1963] 49)。
[5] 参:福尼诗的话:“先知讲道的权柄不在于讲话的人,而在于那些话本身,先知只是这些话的发言人”(Furnish,前引文,50)。

[6] 福尼诗令人信服地论证说:“先知的话不只是讨论一个事件;它本身就是事件。先知发出的话是一个完成的作为……。耶和华自己正是在这话中积极地临在,并决定性地完成自己的旨意”(Furnish,上引文,51;参Schmidt, TDOT, III, 115-18)。

[7] Heschel, Prophets, I, 22.

[8] Miller, Fire in Thy Mouth, 22.

[9] Furnish, Int 171 (1963) 55。参Ridderbos, Paul, 448-50=芮德博著,戎翰译,《保罗神学:纲要》(South Pasadena:美国麦种传道会,2016)。

[10] G. Friderich, TDNT, III, 687-88。参Furnish, Int 171 (1963) 55。斯托得(John R. Stott)说明了圣经中六个关于讲道者的隐喻,并下结论说:“这六幅图画立刻让人注意的是,其中都强调:信息是‘被赋予的’。这信息不是传道人发明出来的,而是交托给他们的”(斯托得著,魏启源、刘良淑合译,《讲道的艺术》(台北:校园,1986),137-39页=John R. Stott, Between Two Worlds, 135-37)。

[11] 儒尼亚(K. Runia)说,保罗使用这些短语,不只是指“旧约圣经书写下来的道”,也是指在新约时代传讲的话。“我们在此遇到了所有使徒讲道的真正秘密:那是神自己的话。祂自己在说话。这也是在诸如‘神的话’和‘主的话’等用语中出现的所有格的用法。这种所有格主要不是指话中提到了谁,而是指谁说的话。”(TynBul [1978] 23, 25

[12] Haddon Robinson, BSac 131 (1974) 56

[13] 尹格伦(Gustaf Wingren)根据使徒行传前半部的讲道内容作出判断,并下结论说:“最初的kerygma……很明显是对圣经的阐释。宣讲的核心是一个事件,是基督的死和复活,这一信息之所以有意义,完全在于这样一个事实,即这些事件是‘圣经的应验’(徒二1725,三1824,十43及其他多处经文)”(王翰章译,《生命的道》〔香港:道声,1964〕=Gustaf Wingren, Living Word, 17)。

[14] Friedrich, TNDT, III, 703。关于这六个动词意义的描述,见Runia, TynBul 29 (1978) 7-20

[15] Dodd, Apostolic Preaching and Its Developments, 7;参:8页:“这样,对于初代教会来说,传讲福音完全不同于进行道德教导或劝勉。”

[16] Davis, Design for Preaching, 106

[17] T. Hall, Future Shape of Preaching, 106。进一步参106-07页:“结果是悲剧性的:在基督徒群体内,讲道者的功用被缩减为基督教道德主义的运用—经常与基督徒福音本身的根基没有任何关系;在信徒的团契之外,向世界宣讲福音……采取了一种吊诡和辩证的形式,犹如在晚间呼喊。”

[18] 同上,105,引用R. C. Worley, Preaching and Teaching in the Earliest Church (Philadelphia: Westminster, 1967)。也参Wingren, Living Word, 18-19=尹格伦着,《生命的道》。参Runia, Tynbul 29 (1978) 14:“很明显,这两种活动是不可分的,多处经文清楚表明:教导的对象并不只限于信徒,而是针对所有在教导发生的各个场合聆听的人;”亦参23页:“保罗书信中并无暗示说保罗在根本上把讲道划分成两种,一种是对外(extra muros),一种是对内(intro muros)。”儒尼亚说:“‘教导’与‘讲道’是彼此相属,”并且“‘教导’是‘讲道’的必然结果和后续工作”。(p.15)。参:Davis, Design for Preaching, 123-25

[19] Runia, TynBul 29 (1978) 32

[20] Samuel Volbeda, Pastoral Genius of Preaching, 24

[21] “报信者从来不是凭着自己的权柄或是带着自己的信息而来。他身后有更高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他是他的主的代言人。……同样,基督站在凭祂的权柄传祂的话语之人的后面。……神通过他们说话。他们有一个正式的任务;他们是基督的大使。似乎是他们在讲话,但实际上是神在讲”(R. Schippers, Van den Dienst des Woords [Goes: Oosterbaan & Le Cointre, 1944], 17, 19,翻译并引用于我的作品 Sola Scriptura, 160)。参 Daane, Preaching with Confidence, 8-16

[22] 福瑞德(Friedrich)说:“获宣讲的话是神的话,因而是一种有功效的力量,能够创造出它所宣称的。因此讲道就不仅是传递事实。它本身是一个事件”(TDNT, III, 711;参:710)。米勒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他把讲道描述为“一个行动,在,被钉十字架、复活的主亲身与人相遇,或是拯救,或是审判。……在一个真正的讲道中,……基督是真正的讲道者。这位真正的讲员通过讲道的人说话。”“真正的讲道……并未实现,直到讲道者的话成为神的作为”(Miller, Fire in Thy Mouth, 17, 24)。亦可见我的作品Sola Scripture, 154-57。关于讲道,与此接近的思想也在罗马天主教内被表达出来。卡曼(J. Kahmann)写道:“作为救恩的信息,……讲道事实上是神来到并进入这个世界。它不仅仅是对救恩的呈现,也不是对神计划的宣布,还有待人类满足某些条件,相反,它本身就是神拯救的行动”(The Bible on the Preaching of the Word, 109)。

[23] 罗宾森(Haddon Robinson)评论道:“站在讲台上的人常要面对强烈的试探,就是要他传讲圣经以外的其他某种信息—一种政治制度(左翼或是右翼)、一种经济理论、一种宗教哲学、旧宗教的口号、一种心理学潮流。……然而,当一个讲道者未能传讲圣经时,他就丢弃了他的权柄。他就不再是以神的话来面对他的听众,而只是以人的话来面对他们”(Biblical Preaching, 18=施尤礼译,《实用解经讲道》〔台北:华神,1991〕)。

[24] Keck, Bible in the Pulpit, 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