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日是末世原则的表达,人类生活就是按照这个原则来建造的。整个世界的进程将会有一个终曲,正如有一个序曲一样,而这两者是密不可分的。放弃其中一样,就等于放弃另一样,而放弃其中任何一样,就等于放弃了圣经历史的基本架构。甚至连犹太教师也还没有完全认识到安息日这一深刻的意义。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在被问到将来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时,他回答说,会像安息日一样。在摩西律法中,这个思想的确没有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只有上帝最初所说的,上帝在第七日安息,并将这日分别为圣。因为安息这项制度在十诫中得到强化之后,就听任它为自己辩解了,正如律法中其他的制度一样。希伯来书在最大的尺度上给了我们关于安息日的哲学,部分也有赖於诗篇95篇(来3、4章)。
安息日以一种象征性和预表性的方式呈现出这个末世历史结构的原则,对人的思想产生影响。它借着人在六日有节奏之连续不断的工作、以及接下来一日安息的周期,来教导这个功课。借由这种方式,它提醒人,人类生活不是一种漫无目的的存在,而是有更长远的目标。这一点无论在救赎之前、还是在救赎之外都是正确的。末世的启示是一个比救恩论更古老的主题。所谓的“行为之约”(Covenant of Works)不过是安息日原则的体现。要是亚当成功地通过行为之约的考验,那么安息日这个圣礼所预表的安息就会成为事实,而人类接下来的整个历史就要完全改写了。我们现在所期待的这个世界的终点会发生的事,反而会成为整个世界历史进程的起点。
从以上讨论的关于安息日的预表性、圣礼性含义,可以推论说,人若把守安息日的根据建立在其功效上,就必然是错误的。安息日不是一种反常事态所产生的结果,彷彿人除非先指定固定的一天,否则就不可能对人类生活的宗教利益投入足够的关心。针对这种观点,我们可以说,要是人有足够的空闲,把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培养敬虔的事上,那么守安息日就不是人应尽的义务了。欧陆的一些改教家为了反对罗马弥撒日(holy days)的体系,曾经按这种方式来推理。但他们的推论是错误的。安息日首先不是一种促进敬虔的途径。除此之外,安息日的主要意义是指向人类生活和历史的永恒主题,即使是最敬虔的心灵也不能不让自己参与其中。现代教会是否因为把这一日几乎完全作为宗教宣传的工具,因而忽略了这点,牺牲掉它预表永恒的价值,是非常严肃的问题。当然,毋庸置疑的是,如果不积极培养对宗教事务的关注(这些事务与他最终归宿的问题是密切结合的),就无法适当地守这个节日——这是专门用来记念人永恒命运的日子。但是,就连在这一点被承认的情况下,人还是有可能太过于把仅仅用来作宗教宣传的事物挤进这一天当中,反而失去了固定的(static)、以上帝和天国为导向的对敬虔的专注。
在恩典之约下,普世性的安息日律法获得了一种修正的意义。带来安息的,如今不再是人本身的工作,而是基督的工作。这是旧约和新约共同的观点,但它们却是用不同的角度来看待工作和安息。鉴于旧约仍旧是期盼、展望着弥赛亚工作的完成,那么很自然地,期盼着弥赛亚工作的劳作之日会先出现,安息日则落在一周结束之时。但是在新约之下,我们乃是回顾基督所完成的工作,因此,我们在原则上会先庆祝基督所实现的安息,尽管安息日还是展望最终末世安息的记号。旧约时期上帝的子民要借由他们的生活来预表救赎在未来的进展。所以在他们的年历中会表达出这样的顺序:劳作在前,安息在后。新约教会则不再需要执行这样的预表功能,因为预表已经得到应验了。但它仍旧是一个需要纪念的伟大历史事件:基督工作的实现,以及祂、也包括祂的子民借着祂进入永不止息的安息状态。早期教会如何深刻地意识到弥赛亚的显现,尤其是弥赛亚的复活所具有的划时代意义,我们对此缺乏足够的了解。弥赛亚的复活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带来一个新的、第二次的创造。而且他们感到,这点应该通过他们把安息日放在与一周其他日子不同的地位上具体表达出来。信徒在某种程度上知道自己是有分于安息日之应验(Sabbath-fulfillment)的人。如果一种创造要求一种次序(编按:先工作、后安息),那么另一个创造就会要求另外一种次序(先安息、后工作)。有人特别留意到,我们的主是在犹太人安息日当天晚上离世的,也就是在这些预表性的劳动周期的最后一日过世的(这些劳动周期预示出基督的工作及其终末成全)。而基督是在七日的头一日进入祂的安息(祂新的、永恆生命的安息),以至于介于这两者(劳作日和七日的头一日)之间的犹太人安息日,可以说就被除去了,被埋在祂的坟墓里(德里慈)。如果新约中关于这个变化没有正式颁布法令,其原因就在于这种做法根本是多余的。无疑地,犹太基督徒一开始是守安息日和主日,但是渐渐地,他们本能地意识到主复活之日的神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