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06


灭我们的不是无知,而是傲慢|张凯律师


刘慈欣的小说《三体》中,地球人无论是智力还是技术,都无法与宇宙中的另一个生命体“三体人”相提并论。三体人在本来可以轻而易举殖民地球。他们也毫不避讳的展露了对地球人的轻视和鄙夷。但是,故事最后,因为三体人的傲慢,最后却失败了。小说中,作者给了一个非常好的注解: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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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类的历史,太多因为傲慢而失败的故事:拿破仑兵败滑铁卢,关羽大意失荆州……

甚至整本《圣经》,就是一本记载人类因为傲慢而自讨苦吃的字典。

亚当夏娃吃了禁果,被赶出伊甸园。他们是无知吗?不是。他们非常清楚知道吃果子的后果,他们只是傲慢。

埃及王法老,经历了十次毁灭性的灾难。因为无知吗?不是。他非常清楚逼迫以色列人的结果是灾难性的。

但是,他傲慢。

圣经里记载是:“法老王心里刚硬”。心里刚硬原意就是“自以为强大,可以掌握”的意思。实际就是傲慢。

还有那个著名的巴别塔事件。人们企图塔顶通天,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当然知道。但他们傲慢……

还有扫罗、大卫、所罗门……

傲慢如同一味毒品,让人晕晕乎乎,欲罢不能。随着自己的欲心,无故地自高自大。

《圣经》是人类的一本救赎史,但同时,也是人类的傲慢史。

2
最近,武汉肺炎闹的厉害,去年十二月就有人在网上爆料有肺炎病毒出现。如果心存谦卑,应该赶快核实,这是要人命的大事。

然而,武汉公安居然把爆料人“依法处理”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一旦瘟疫传播的后果吗?当然知道。

但是,他们傲慢。

直到疫情爆发,人们才知道:最早爆料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专业的医生。

警察以“传播疫情谣言”的名义“处理”医生,并且媒体对此大肆宣扬。这是何等不可一世的傲慢。

权力当然可以给人类带来福祉,但是,人类基因里天然有傲慢的因子。它似乎躲在了某个人体器官中,平时看不到,但一不小心就会溜出来。

所以,傲慢一旦与权力结盟,就会立刻变得张牙舞爪。霍布斯称其为大怪兽——利维坦。

孟德斯鸠在《法的精神》里说:权力天然就有被滥用的趋势。也就是说,权力被掌握后,就会被用到极限。直到遇到另个一权力可以制约它。

权力的这种特性就是因为人类傲慢的因子常常出来作祟,并且,导致权力天然不愿意被监督和限制。

美国总统川普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中,他觉得CNN记者冒犯了自己,于是吊销了这个记者在白宫的采访权。但是新闻自由是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保护的内容,该记者马上通过律师起诉总统的此次行为,最后川普不得不又把这个记者请回来。

为了防止人性的傲慢导致的权利滥用,人们发明了宪法、三权分立、新闻自由、司法独立……

公安机关可以把一线的医生“依法处置”,这个事件比瘟疫本身更可怕。只是,瘟疫来的突然而明显,大家迅速感知到危险的存在。

但权力的傲慢,却常常隐蔽并看上去合理。

武汉警方处理医生“造谣”,是以法律的名义,打着担心社会混乱的旗号。看上去那么温情脉脉。

但是,如同变了形的白骨精一样,这才是真妖精。

这次瘟疫,妖精才被打回原形,但是,我们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3
权力的傲慢,如果有舆论及时监督,就会显出原形。舆论就是孙悟空的火眼金金,只要可以自由的表达,妖精一出现,就会被辨认出来,很快无处可容。

但是,在武汉警方对医生“依法处理”后,媒体不是监督权力,而是依附权力。为武汉警方的做法背书,对此还大肆宣传。

警察、媒体、法院三者结盟,几乎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这几年我们看到:先把人抓起来,折磨半年,再让你电视认罪。你说自己没罪?半年后,你会觉得自己都不配在世界上活着。司法如果不独立,刑法的几百个罪名,总有一款适合你。警察加媒体加法院,就会成为一个力大无比的大怪兽。

柏拉图说:正义就是“各司其职,各守其序,各得其所”,也就是说警察的归警察,医生的归医生,记者的归记者,法院的归法院。

利维坦这个大怪兽,也如同孙悟空一样,没有制约,就可能大闹天空,祸国殃民。但是,把它用紧箍咒拴住,就可能为民谋福利,甚至可以造就圣徒。

历史上,人类社会遭受的大部分灾难,不是自然事件,而是来自权力傲慢带来的伤害。你看看两次世界大战,傲慢的人类一旦掌握了没有限制的权力,足可以把人类社会变成人间地狱。

防止权力的傲慢,不仅仅需要各种制度的安排,还需要保护好社会的吹哨人。泰坦尼克被认为永远不沉,但它的命运却实际掌握在了那个拿着望远镜巡视远方的人。轻视吹哨人的声音,就是忽视一船人的生命。

4
教师、律师、医生,就是一个社会的吹哨人。
人类社会最早的大学只有三个专业,神学、法学、医学。
一个人的灵魂出现了问题找神学,行为出现了问题找法学,身体出现了问题找医学。

一个社会也是如此:
教师守护和传递社会的良心;
律师纠正和规范社会的行为;
医生看护和医治民众的身体。

这三点一旦失守,教师不能自由表达,律师依附于权力,医生不能做专业判断。结果一定是灾难性的。

看上去是一次传染性疾病,但如果不把社会的病治一治,我们只能在各种灾难面前左躲右闪,最后无处可躲。

孔子说:“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也就是说:一个国家如果依靠政治和刑罚治理,只会培养不知羞耻的暴民,这如同埋了一颗雷,看上去平静了,但谁知道什么时候爆炸呢?

大自然之所以生机勃勃,具备强大的生命力,正在于它的庞大和广博,也希望这文章不要被删。允许有不同甚至刺耳的声音,社会也才会生机勃勃。或许,他正是泰坦尼克号看到冰川的人。

上帝祝福中国。